第15章 重见
等到送走了徐行之，我又想起一些事来。
比如我回来的时候太着急，忘记带我的笔记本了，现在连手边想要随手划拉两下，都只能拿散装的白纸。
再比如，我好像忘记跟徐行之说，我在火车站的月台上，还曾经见过一个彼岸计划的成员——尽管在我上一次看见他时，他仍然与我站在同一边。
那个身量未足，仍然伸手护住自己唯一的亲人，眼里永远警惕防备的少年。
时年。
虽然回到家以后，父母留书失踪的巨大震惊让我一度忘记了这件事，但是现在再回想起在火车站的月台上再见时年的时候，他全身的打扮和在石王村时完全不一样了，已经完完全全像是一个彼岸计划的成员——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所有彼岸计划成员，都是一身黑衣戴着兜帽，衣服没有什么特征，但是一身黑色总是令人容易记住。
他的神情举止也与石王村事件中大相径庭，实在令我感到既困惑又有些心有余悸，特别是——在走廊的尽头，他好像有意要向我展示他的“能力”，他从窗口一跃而下，接着在我奔向窗口观察时，无论凭栏远眺还是低头细观，丝毫没有他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就好像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幻觉而已。
我得联系何雁归，也许还能跟她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从我父母留下的线索中发现什么端倪。
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何雁归就显得很疲惫，她经常作息很不规律，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影响了睡眠，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沙哑。
“……你是不是真回了趟s市？这几天我找你那个同学谈过——就是那天你说在湖边要跳湖的那个。”
我确实太着急要回s市了，她的调查思路是对的，我们应该先从周雨轩和易蓉那条线查起，但如果易蓉知道周雨轩的计划失败，我并没有死或者是消失，那么也许易蓉就会直接对我下手，先把我这个明处的知情者除掉。
所以现在何雁归去找周雨轩获得线索，不得不说是一步险棋，这一举动会极大地加大何雁归暴露的风险。
“对不起，原本应该我去找他比较好的……”顿了许久，我才开口向何雁归道歉。
何雁归听完只是轻笑一声：“哼，真是难为你还能想得通这个道理。不过我去找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计划失败以后，自然应该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加入彼岸计划。
不过有个事，我在和他聊天的过程中发现，他的精神不正常不仅和毒品有关系，也和他的一部分魂魄离体有关，也就是说，在彼岸计划和他接触的过程中，将他的魂魄在活体状态下抽离了出来，我猜这部分魂魄就储存在明镜湖湖底的那个东西之内。”
这么说，莫非他们发现用招魂术从天地之间聚集散落的魂魄已经效率太低了，为了更快达到目的，他们终于开始从被骗来的人体内直接获取魂魄？
“对了，周雨轩还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的那些东西嘛……其实基本和我们已经知道的差不多，只是他说了易蓉其实并不是易蓉。”
“什么叫……易蓉不是易蓉？”
“他说，易蓉找到他的时候，跟他说了很多事，并且自称自己就是彼岸计划的创始人之一，已经从清朝活到了现代……”
“从清朝活到了现在……？如果说她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彼岸计划要比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存在时间要久的多了。”我思索一番，试着把何雁归那边获得的线索和我这里发生的事情放在一起来看，“我这里……我父母也许被彼岸计划的人带走了，他们给我留了一封信。”
何雁归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嗯……我忘记你也曾经来自彼岸计划的实验室了，那这么说你的父母很有可能曾经是彼岸计划的成员，对吗？”
“对，根据他们留给我的线索，彼岸计划进行实验的研究所很有可能在公海上的私人岛屿，但我从他们的信里推断不出具体的位置，那个研究所建立的时间大约是在上个世纪中期，我一开始以为彼岸计划这个组织的建立也是在同样的时间。但现在看来，彼岸计划的建立开始的时间比彼岸岛研究所要早得多。”
“对了，刚才你说你的父母失踪，很有可能是被彼岸计划的人带走，为什么这么说？你在s市见到了彼岸计划的人？”
“嗯，说到这个，这个人让我很想不通，我之前在石王村事件里见过他，是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那时候他还跟我一起逃出村子来着……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是彼岸计划的人才对。”
何雁归又是一阵沉默，我想她最近调查中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了，有些心力交瘁。
“你不觉得这和周雨轩所说的，易蓉说她不是易蓉，而是某个已经从清朝活到现在的人，很相似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现在易蓉一定还在找你，又多了一个新的彼岸计划的成员浮出水面，我想，也许我们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我生活里一切的声音在此刻都消失了，安静从四面八方向我潮涌而来，把我覆盖，把我淹没，把我勒的无法呼吸。某一个瞬间，我感到我正身处一条飘荡的小舟中，随着水流任意东西，也不知道将来会去往何方，会遇到什么人。
如果说现在易蓉和时年（暂且这样称呼他吧，也许他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时年了）两个人一定都在找我。
一个因为我是石王山事件的知情者，是需要灭口的对象，另一个，我倒是拿不准彼岸计划内部现在到底是想要销毁我这个被带出研究所的实验体，还是想要把我回收再利用呢？
等等……回收再利用？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彼岸计划制造出这么多异常“人”的目的呢？他们究竟要用这些与常人不同的实验体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