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兵锋
闲来无事，陈遇给白木镇和凤岐山周边都下了一场雨。
雨后山林返青，原本忧心忡忡的镇民们都松了一口气。
近来乞活营大量招揽流民，凤岐山中的土地都快不够种了。
有人提议干脆把乞活营和白木镇分开，在外面建立基业。
若成，则割据一方，父母妻子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刚刚起步的他们，还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取大宁而代之。最多幻想着趁朝廷不注意，站稳脚跟，多割据一段日子。
最终朝廷腾出手来，或者新的圣人平定天下，最终还是难逃被剿灭的命运。
但原本乞活而不得的乡野村夫，能干出一番大事情，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若败，没什么好说的。生死有命，但妇孺老弱尚能在世外桃源苟且偷生。
连徐衍也动摇了，准备将乞活营分割出去。
何桥却坚决不同意此事，他说：“乞活营一旦分割出去，再想合流可就难了。
白木镇招揽了这么多流民，未必没有人心怀鬼胎，至少尚未完全归心。
如果一定要分，镇上肯定还要留下少量青壮，否则就无法耕作。
那流民中的青壮是留下来还是不留呢？
留与不留都不妥。留，我们镇民不多，到时候白木镇未必还是白木镇。
不留，新附的流民心生怨怼，本就凶险的情况更加难以预料。
如果用抢来的粮食养活他们，那分割与不分割，又有什么区别呢？
且朝廷自顾不暇，一时之间未必能调集大军剿灭我们。
如果天下一定要被平定，必然不是大宁。
到时候宇内澄清，这所谓的世外桃源，也是不能长久的。
更何况白木镇没了青壮，老弱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不如告诉我等将士，身后就是父母亲族，妻儿子弟。
前进则生，后退则死。
前怕狼后怕虎，必将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众人被他说服，不再讲拆分的事情。等到大雨降临，更加相信上天在眷顾白木镇人。
四月，徐溪孺得到消息，济阳郡有大规模兵马调动。
郡城里暗暗征发粮草，打造铠甲兵器。甚至组织团练，聚拢乡兵，像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济阳郡是受乞活营荼毒最深的郡，其中富户众多。
不仅少有旱灾影响，而且和白木镇一样，有大片的灌溉水田，旱涝保收。
乞活营抢来的粮食，大多来自于此。
诸多乡绅不堪其扰，纷纷向郡守上书请求发兵。
可这郡守也犯难啊。
四年前朝廷调军平叛，两万五千人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前年州牧征步卒五百，民夫一千。平的据说就是这股乞活营的前身，结果大败而归，只侥幸逃回来十几个人。
据说那一战颇为诡异。朝廷征调了上万大军，质量数量均数倍于叛军。
眼看着叛贼节节败退，就要被平定。却突然出现一只比房子还大的公鸡，有的甚至说站起来和天一样高。
几下就把官军杀散，领兵的后天武者也死于非命。众人纷纷称之为鸡神，说这股叛贼有天神庇佑！
对此，郡守嗤之以鼻，只当是逃卒为自己洗脱罪行的说辞。
朝廷大败却是不争的事实，连逃回来的都不多。
现在郡城中尚有步卒万余，骑兵千人。
但这股兵力是要用来守城的，济阳郡这几年并不太平。
朝廷不稳，则郡县难安。
除去乞活营这股最大最凶恶的贼人，济阳郡境内还有六个比较大的流贼首领。
实力最强的拥众数万，虎视眈眈。
虽然没有占据固定的地盘，但实力也不可小觑。
这乞活营属于外寇，纵横乡野，荼毒士绅，自然是他郡守守土有责。
但要是郡城里的精锐都出去征讨，被本地的流贼所趁，占了郡城，郡守可就得下狱问斩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郡守就一直对此事当做没看到。该弹劾就弹劾，该罢官就罢官，大不了回家当个土财主。
他老家在大宁西南，那里虽然妖人肆虐，但总归不成气候。
家中更是有良田万顷，家丁上千，一般的流贼可不敢打他的主意。
这样一来，那些时刻遭受乞活营威胁的乡绅却坐不住了。
各大地主纷纷进言，说钱粮人手的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但请朝廷给个名义，也好从容调度。
郡守思考一番，觉得对自己有益无害。大印一挥，就授出去二十几个团练副使的职位。
每个团练的兵额为一千五，钱粮人手朝廷概不负责。只提供盔甲和兵器，剿灭这股反贼后都要收回。
郡守越想越觉得这笔买卖划算。盔甲兵器是郡城府库里的，长时间没用，大多生锈了。
这股反贼可是连州牧大人都没有剿灭，要是被自己剿了，可就是天大的功劳。
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损失的又不是自己。哪怕这乞活营做大，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他估计已经不在任上了。
从去年秋天开始，郡城就开始练兵，到今年二月份规模才猛地扩大。
二十三个团练副使，代表着二十三个大地主。
原本郡守扔出去二十七个团练名额，少了的四个，自然是他们在乡下的族人已经被徐溪孺屠戮。
居住在郡城中的族人幸免于难，但大部分根基被毁，以后恐怕要一蹶不振。
当然，剩下的这些家族实力也有强有弱。强的不仅把一千五百兵额用完了，还往其他团练里塞了不少人。
弱的也至少训练了七八百正兵，搞得有声有色。
到了七月初二出征这一天，哪怕没有满额的团练，也强征来些乞丐流民，凑足了一千五百人。
郡守看着台下乌泱泱三万余大军，对此战有着必胜的信心。
领头的是七名后天武者， 修为一至三层不等。
据说州牧大人派军剿贼时，军队不过万余，正兵只有七千。
主将是一名后天五层的武者，虽然高一些，但武者总数还要少两人。
率军数万，涤荡不臣。便是一州州牧，看来也不过如此，郡守心中豪情万丈。
老子要亲自挂帅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