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回故地
洛寒川直直地盯着凌风拿的面具,看清了她的样子,心底微震,果然见过,昨晚的黑衣女子。
凌风垂眸看看面具,又看着洛寒川,总觉得他原本温和的模样有了细微的变化。
凌风正要开口,握住手腕的手却加大了力度,紫若小声叫嚷:“小姐,你就是小姐,小姐别想要再骗过我了,快跟我们回去吧,夫人会生气的。夫人生气,我跟灵竹都是要受罚的。小姐,您忍心吗?”说着,紫若还揪着凌风的袖子撒起娇来。
看来,原主的确跟这个什么大小姐撞脸,甚至于这个什么贴身丫鬟都分不出了。是实在太像,还是这个丫头判断力太差?
凌风无奈,将手伸到紫若面前:“你仔细看看,你家小姐有一双这样的手吗?”
紫若终于放开手腕,改握住凌风的双手,惊叹道:“小姐,你这是怎么弄得,又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做得如此逼真!”
眼见着是说服不了这个丫头了,凌风将视线转向沉默许久的洛寒川:“洛公子,你们果真是找错人了放了我,找那位真正的小姐去吧。”说完,两眼殷切地盯着洛寒川。
洛寒川略一思索,方抬起头,直盯着凌风额间的花钿,含笑道:“实在抱歉,在下并不曾见过许姑娘,所以无从分辨。既然,二位姑娘各执一词,不若一同回安香堡,到那里必定有人能够分辨清楚。”
紫若猛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这个人的眼神,又想到纠缠了这么久,凌风莫名觉得有些生气:“我只是想在这儿逛逛,两位突然上前,说了这一通话,就说要我跟两位走,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吧。”
紫若低着头,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不过抓住袖子的手一直没有放松过。
至于洛寒川,垂眸一瞬,又略带思索地说:“许姑娘是昨天离开的,不知昨晚,凌姑娘身在何处,是否曾丢过什么东西呢?”
凌风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了,她醒来见到的拿剑攻击她的人,就是洛寒川。
我的天啊,上帝老天爷啊,流年不利啊,什么样的孽缘啊,早知道一起床就开始狂奔,离开这个地方。
凌风看了一下洛寒川带来的人马,试图辩解一下:“如果有个人,她受人引导,误闯入人家家中,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恶意,并且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这样的人可以得到宽恕吗?”
洛寒川只看着她努力开脱,轻笑一声:“正式拜访总好过不走寻常路,如果真的是误会,说清楚然后赔礼道歉就是了;至于伤不伤害的,可不能只信一家之言。倘若阁下真的不是许姑娘,有缘结识一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这样的事情也算是难得一遇啊。”
凌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不大放心:“如果我去了,有生命危险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生命诚可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两位放过我吧……”
洛寒川正色道:“姑娘既然做了,就应当预料到需得承担什么后果,躲是躲不了的。”
沉吟片刻,洛寒川又郑重地说:“如果实在担心,洛某在此许下承诺,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说完,洛寒川侧身,让开了路。
对方人多,说又说不过,逃也逃不了了,打,算了吧,原主的意识大约已经消散了,曾经的拳脚多厉害,也不是一个现代四肢不发达的灵魂控制得了的。
凌风就这样被紫若紧抓住手腕,坐上了马车,去了昨晚刚刚逃出来的地方——安香堡。庆幸一下,从昨晚的经历来看,原主穿着夜行衣趴在那里,并没有被发现,那昨晚在安香堡应该只遇到了洛寒川一个人,对着一个人解释昨晚的行为应该会比较容易吧。
“小姐,你就承认了吧,不要捉弄我了。”坐上了马车,紫若还是紧紧抓住凌风不放,黏着凌风身边,不停碎碎念。
凌风随口应了半天,实在不耐烦,便直言道:“紫若姑娘,你现在念叨这么多,到时候被人证实认错了,你怎么对你家小姐说,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你都会认错?”说罢,凌风戏谑地看着紫若,大有看笑话的意思。
紫若听完,顶不住凌风的目光,低下头缩在一边开始发呆。
洛寒川骑马走在旁边,只是默不作声地听凌风二人说话。这个凌风应该不是许大小姐,但她夜闯安香堡是事实,看她心虚的样子,还肯再来一趟,说不定的确是误闯进来的,这一趟对安香堡也可以有个交代;还有不见踪影的许大小姐,真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吗?
安香堡离得不远,或者说,凌风逃出来根本就没有走多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安香堡清远堂中,凌风、洛寒川一同坐下,下人上了茶之后,就全退下了,只剩下紫若还站在凌风旁边。
“瑶儿,瑶儿可回来了?”傅千秋脚步稍急地来到了清远堂,只见堂上坐着一个身穿蓝衣,手持白色面具的姑娘,除去额间的花钿,模样跟自己女儿快有十成相似。傅千秋冷眼看着,大约是这人跟瑶儿太像,所以被误认了,带回来的。
一进来,凌风就正面见到了这位堡主夫人,眉头紧锁,嘴唇微抿,疾走而身形并不乱,步摇玉佩一个不少,却不曾听到一丝杂音。
“寒川。”然后眼见这位堡主夫人冷眼看过来,“紫若,瑶儿可回来了?”
片刻,傅千秋冷哼了一声:“紫若,莫非你竟连自家小姐都不认得了,找别人来糊弄我!”
凌风站起身,身旁已经有一个身影往前紧走两步,跪下了。
紫若听到傅千秋的话,战战兢兢回道:“回禀夫人,这位姑娘是奴婢随洛公子到春晓街时遇到的。因为她跟小姐身形、样貌都十分相像,虽然这位姑娘极力否认,但是奴婢担心其中有什么隐情,怕伤害到小姐,这才将她带回堡中。大约是进门时,其他人将她当成小姐了,小姐实际上,还不曾回来。”
回完话,紫若低下了头,整个人在傅千秋面前缩得像只鹌鹑。傅千秋看了她一眼,让她退下了。
紫若下去了,傅千秋直接走到了凌风面前,两眼好似落在了凌风身上。凌风感觉这人在打量自己,像打量一件东西一样。
正想开口,傅千秋轻拍了一下凌风的左肩,刺痛传来,凌风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变化。
洛寒川正想开口,傅千秋直接让凌风坐下,强硬地号上了她的脉搏。
凌风大气也不敢出,只觉自己果真是自投罗网,她想向洛寒川求援,奈何实在不敢动,眼前的人气场太强了。
号脉不过片刻,凌风却觉得自己仿佛过了一世纪一样。
傅千秋收回手,终于再次开口:“寒川,她也是昨晚闯进后院的人吧?”
“伯母的意思是?”洛寒川有些惊讶,昨晚见过凌风的人,应该只有他一个,当时凌风的位置只有他过去了,其他人是在她逃走之后才过来的,而他也只说了还有一个黑衣蒙面人。
“她中了我安香堡的醉朦胧。”
“是留在我左肩的暗器上的毒?”凌风反应过来,立刻又拱手说道,“在下凌风,昨夜无意闯入,惊扰之处,实在冒犯,在此特向堡主夫人赔罪,还请堡主夫人见谅。”
见凌风低头,傅千秋冷哼一声:“我若是不说出来,你怕是想不起来赔罪吧。”
凌风低着头,默然不语。
看着眼前这个场面,洛寒川轻咳一声:“伯母,那按您方才所说,凌风姑娘怎会现在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呢?”
见洛寒川出面,傅千秋挥手,受了凌风的赔礼。
“这就要问这位凌风姑娘了。”
仿佛是来了一道送命题。凌风思索半晌,缓缓开口:“昨晚我确实曾经昏迷,就在……安香堡的后院,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之后碰到院中有人打斗,我就离开了安香堡,之后虽说有睡着过,但是不曾有过有意识却醒不来的情况。”
凌风在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两道打量的目光正在审视自己,手不自主地捏着衣服下摆,眼睛尽量只盯着地面,让视线不要乱飘,整个人仿佛绷紧的弦,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大约是凌风紧张得太过明显,洛寒川终于开口了:“伯母,方才见您给凌姑娘把脉,可有何特别之处?这一路走来,紫若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看着倒是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洛寒川开口,傅千秋也转向了他。凌风轻吐了一口气,这才算是从刚刚的窒息感中解脱出来,集中精神听他们说话。
傅千秋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毒现在还留在她的体内,只是还没有发作,至于是何缘由,就得问这位姑娘了?”
眼见着问题回到了自己这里,凌风调整了呼吸,声音尽量冷静地直言道:“这种毒我并不曾见过,也不了解,所以无从知道,况且我一个外人,知道的肯定超不过夫人吧。”
刚说完,凌风正好对上傅千秋的眼神,浑身一颤,差点儿站不住,只想捂死自己的嘴,这是什么世界,眼神不要乱飘,要不要命了!
见从凌风这儿问不出什么,傅千秋才终于开口:“你中的暗器是灌了毒的银针。如果银针不取出来,针里面的毒就会慢慢渗出来。”
晴天霹雳,震得凌风几乎站不住。
洛寒川听了,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伯母,这样说来,您可知如何能取出银针?”
凌风立刻作揖求饶:“昨夜闯入,实在是冒犯,还请夫人恕罪,若有责罚,凌风甘愿领受,还请夫人大发慈悲,出手相助,凌风必定结草衔环,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凌风低下头去,总算不见了那张除了长一样以外,没有任何相似的脸。傅千秋眼中冷意稍褪,也不打算让凌风站直,直接问起了洛寒川:“找寻瑶儿可有其他消息?”
“暂时还没有,予山、孟存他们已经分头去找了,现在也都还没有消息。”洛寒川微赧,出去一趟,带错了人回来,只带回一场空欢喜。
傅千秋想到自己女儿的性情,娇纵任性,牙尖嘴利,只怕即使找到了,也不肯乖乖回家,功夫也不怎么样,偏又爱多管闲事,这要是惹上什么事,真不知该怎么办,偏偏自己现在走不开。
轻叹一口气,傅千秋转身向洛寒川说道:“寒川,找寻小女的事,还请你多费心了。”
一眼瞥见还低着头的凌风,想到她身中剧毒,是逃不出安香堡的。
“凌姑娘,起身吧。”
凌风这才直起腰,刚刚站直,还没来得及说话,左手就被人抓起,肩膀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左肩被人连点了几下,刺痛消失了。又见傅千秋手上拿着一颗褐色药丸说:“这是护脉丹,能够暂时护住你的心脉,吃下去!”凌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吞下了这颗丹药。
出门在外,身不由己啊。
见眼前这人乖乖吃下了丹药,傅千秋才又说道:“刚刚我帮你封住了银针周围的穴道,可以保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你要帮助寒川他们,将我女儿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届时,你体内的银针和醉朦胧,我可以帮你。记住,得是毫发无伤,不然,后果你自己掂量。”
“如果这一个月期间,我要是用了内力,会影响到被封住的穴道吗?”拒绝不了,凌风只能想想眼前的事情。看样子这次是可以安全离开安香堡了,回去还得试一试原主身体里的内力能不能用。
傅千秋一眼扫过来,凌风觉得这个眼神是在质疑她有没有内力。
“我封住的穴道,不是一般人能够冲开的。所以不必担心,你只需要记住,一个月的时间。”傅千秋又重复了一次。
上一件事还没结束,又来了新任务,凌风只想仰天长啸,我瘦弱的肩膀能扛得起这样的担子吗?为什么这样捉弄我,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只想做太平社会一条不翻身的咸鱼啊。
不管心里如何咆哮,既然来了这里,还是小命要紧。凌风也只能好声好气地接下来这个任务,生存不易,生活不易,只有叹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