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过了一会,楚夕抬起头,眼角依旧挂满泪痕,只不过,这次是笑出来的。
“艾玛!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都要笑抽了,小师叔,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楚昱?”
“难道不是吗?抱歉,刚才找你时,看到你和他在这里相谈甚欢。”
楚夕半直起身子靠近他,狐疑的盯着他,说道:“我亲爱的师叔啊!您好歹是天尊境的修士,既然看到了,就没听到我俩说了什么吗?”
被她靠这么近的看着,季明阳内心一阵慌乱,而她的这句话也令他无地自容,他刚才只顾着生气,根本就没用心听俩人在聊什么。
楚夕难得看到季明阳躲闪的眼神,又忘记了自己是个小辈的身份,语调极为不正经的问道:“我们的季大仙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这么心虚。”
季明阳听到这令他怀念的称呼,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妖艳倾城的无忧,在明媚的晨光中向自己走来。
直到楚夕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既已经得知她与楚昱并无感情纠葛,那颗作乱的心总算平定下来,也有了对付楚夕的余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夕,暖暖地笑了,那两颗浅浅的梨涡似装着佳酿,令人醉倒其中。
在楚夕又沉迷于男色的时候,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秀挺的鼻尖说道:“你师叔我坦坦荡荡,从不做亏心事,只是某人好像一直动机不纯,你说我该揭穿她吗?”
闻言,楚夕立马认怂,赶忙收回自己的身体在石凳上坐好,直接忽略掉季明阳这句话,忙不迭的开始解释。
“师叔,我真的对楚昱没那个意思的。”
看到季明阳微笑着颔首,她接着往下说。
“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左右现在我们也没什么事,我就同师叔说说我那一言难尽的身世好了。”
听及此,季明阳微怔片刻,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知道楚夕的一切,只是当时她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往,那时他只认为俩人走不到一起,他问了几次皆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便作罢了,没想到现在她竟会主动提及。
“我呢!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理应该过着人人羡艳的小公主生活。但是事与愿违,看似富贵享福命,实则,称得上算是命运多舛。”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父母感情不好,记忆中,他们好像就从来没有相安无事的时候,总是在争吵中度日。我自小体质就特别差,动不动就会生病,本该是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他们却总是在这个时候吵的最厉害,甚至都到了拆家的地步。”
“在我六岁那年,他们的感情总算是走到了尽头,我娘从小就不喜欢我,他们和离之后,我便跟着我爹一起生活。我爹呢!日日忙于生意无暇顾及我,把我扔给奶奶照料。之后的三年时间,我一直跟着奶奶生活,我奶奶又是个吃过苦日子的女人,特别看不惯那些少爷千金的娇气模样,对我的管教简直到了惨无人道的地步,可以说我的童年时期,几乎是在各种亲人的怒骂中渡过。”
“后来我九岁那年,我爹把我接了回去。他娶了位姓陈的夫人,那位夫人还带了一个只比我小三天的男孩。令我不解的是,我爹那么自大的一个人,竟然会给别人养便宜儿子,他对我陈姨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视若己出,比对我好千万倍。甚至还给他冠以楚姓,取名为楚昱。”
“楚昱他是你弟弟?和现在这位楚昱同名同姓,甚至长相也一致?”季明阳震惊于这种巧合。
“师叔说的没错,所以看到楚公子那一瞬间,我才会那么激动。先不说这个了,我还是接着往下讲吧!”
“我爹对他新娶的夫人呵护备至,柔情似水。我从来不敢想,原来我那个没有心的爹,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和谐相处,让我时刻觉得自己好似是个外人,根本就不该留在那个家里。”
“满心怨恨的过了半年时间,在那年冬天过年时,发生了一件,自那件事后,我彻底敞开心扉,真心实意的接受了陈姨。”
“我比楚昱只大三天,可家里没有一个人记得我的生辰,三日之后,举家给一个别人的孩子举办盛大的庆生宴。我当时绝忘极了,气愤的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但是离家之后才发现天大地大,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一个人在寒冷的冬日里,跑到一处空旷的园子里躲了起来,当时满心想的都是就这么冻死算了,反正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人喜欢过我。”
季明阳怎么也料不到,一向顽皮开朗的无忧,竟然会有这种看不到希望的年少时光。
他用着最温柔的嗓音说道:“你那么好,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师叔只恨没能早点遇到你,让你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后来呢?当时你是怎么得救的?”
虽然上辈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季明阳有任何交集,她还是因着这句话欣喜不已。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楚夕接着说道,
“在我冻的几乎失去知觉时,模糊中,我看到了陈姨焦急赶来的身影。再次醒来,我已经在自己卧房内躺着了,守在我床边的是小小的楚昱。说来也奇怪,楚昱自从来到我家,跟个跟屁虫似的,每日就喜欢粘着我,打都打不走,我当特别厌烦他,恨他一个来不不明的野孩子,可以得到我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
“后来我才得知,陈姨她记得我的生辰,她本来打算给我准备一个隆重的生辰宴。只是她当时怀有身孕,因为胎儿不稳,我生辰那天她在医馆保胎,全家因为担忧而忽略了这件事,三日后楚昱生辰之所以准备那么盛大,一部分也是为了补偿我。陈姨那天因为着急寻我,在严冬里四处奔波,就流产了,并且身体受到损伤再无法生育。”
“我以为她会怪我,但没想到的是,她能下床的第一时间就过来与我说对不起,她说,都是因为她,才让我受到那多伤害。这件事我爹也在陈姨的劝说下,没有过多苛责于我。”
“从那之后,我便对陈姨和楚昱没那么多敌意了,也试着去接受他们。之后的三年,我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家的温暖,更是体会到了母爱那种东西。我也把陈姨当成自己亲生母亲般爱戴,改口唤她娘亲。”
楚夕说道这里的时候,停顿下来,即便说了那么多不堪的往事,她那张清丽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而季明阳内心早已心疼的无以言喻,她到底还经历过什么?竟能把这些痛苦的经历说的如此轻松。
楚夕站起身来,来到亭子石栏边上,伸出手触及清晨的凉风,缓了口气,接着道来。
“如果一生就这么渡过就好了,只是有些事情终究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我十二岁那年,在一个很特殊的日子里得知了一件事。我比旁人早慧,十二岁的年纪,心智可比其他同龄人要成熟许多。那天我亲生母亲来看望我,因为从小没从她那里得到过半分关爱,我从未给她过好脸色,只是那个时候我亲生母亲身边多了位护花使者,他可不惯着我,告诉我了一些事情。”
她说完这些后,转过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季明阳,不知道为何,原本平静无波的神色彻底碎裂。
“师叔,你可知,我为何会叫做楚夕?”
季明阳观她眼神极其哀伤,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柔声说道:“想来,应该会有很深刻的寓意吧!”
楚夕听他说完后,不可抑制的笑了,笑的疯狂,疯狂过后,她闭了闭眼,仰头,把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随后喃喃道:“有什么深意啊!不过是连个正经的名字都不愿想随便叫的。”
“我出生在年前除夕那天的凌晨,我的名字,就只是除夕那天的谐音而已。”
她的这个回答令季明阳既震惊又心疼,看着周身萦绕在哀伤之中的楚夕,他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情,怕是会更让她痛苦。
“当年除夕那天,我亲生母亲怀着八个月的身孕,欢天喜地等着外出的父亲回家过年,却收到了令她崩溃的事情。原来我父亲根本不是外出工作,而是陪他的情妇去了,他那情妇马上要为他诞下孩子,才导致他过年了都无法回家。母亲得知后情绪异常激动导致早产,因为过节的缘故,医师紧缺,生产中,她大量出血差点难产而死。”
“我就这样意外的早出生了两个月,等我爹收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医师手中抢救。我们娘俩脱离危险后,在本该最需要夫君和爹爹的时候,我爹抛下我们,奔赴他老情人那里,亲自照顾他们母子。我娘也因着对我爹的怨恨,对我不闻不问,由着下人照看,有一日因为下人疏忽,刚满月的我差点窒息而亡。本就因为早产身体不够强壮,加上那件事后,我就跟个药罐子似的,听奶奶说,我三岁之前都是泡在药里长大的,若不是家底够厚,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季明阳听到这里,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走到兀自沉浸在往事中的楚夕身后,伸出手臂把她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那珍视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人会消失了一般。
“你父亲的另一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楚昱?原本该是兄妹的两人,阴差阳错成了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