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卑微偏执学霸（十六）
邹林玉的事闹的非常难看，三中的寒假相比其他学校已经很是仁慈了，算下来能有十来天，过完年还能过初六
离开学校之前有一个集会全校都要参加，邹林玉很不给面子的要求彻查监控，她坚信自己会被关在器材室是有人有意为之
她的舅妈劝不下来，她是直接上台求的校长，当时的场面一度很是难看，全校数千人静静的看着她发疯，语无伦次的求着人，硬是不相信是自己的问题
周舒桐的个子稍矮，看似好像趴在陆子吟肩头往前面看，实际上只是为了趁机抱住他的肩膀，陆子吟叼着糖刷手机没揭穿她这点小心思，跟系统商量能不能破坏学校监控
系统翻翻小本本：“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实际上为了世界稳定，我最好还是不要出手”
陆子吟眼眸一暗，沉默了一下，威胁：“如果被查出来，她可就彻底毁了”
虽然周舒桐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考试的时候更是全程三好学生待在教室，可陆子吟还是知道这件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系统也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看她是像怕的样子吗？”
陆子吟抬起眼，她们俩站在最后面也没什么人，跟系统说话没空管她的空隙里，人已经像一株藤蔓悄悄扒拉住了他的肩膀，开始研究他的头发
见他突然回头还靠近他的耳朵关切的小声说话：“怎么了？”
虽然是因为集会怕被拎出来，但少女的呼吸洒在耳朵上还是让陆子吟稍微有一点不适应
小可怜神色坦然，完全没有被邹林玉的事吸引半点注意力，有恃无恐
陆子吟：“”
系统吐槽：“你看你，关心则乱”
这件事的结局是邹林玉把眼睛看红了都没看出什么问题，她是自己进去的，进去后带上了门，找桌子的时候全程没有人经过外面，根本不存在有人过来刻意关门把她锁在里面
原本十几分钟就能结束的集合因为她的事被硬生生拖到将近一个小时，学生们站的腿疼，半个小时的时候开始纷纷扬扬的下雪，又冷又饿对邹林玉已经很有些不满
她往日里积攒的所谓好人缘崩塌的异常迅速，家长们在外面接学生也等的心焦，不断有家长打电话过问学校，最后校长黑着脸说了解散
离开的时候人流拥挤，陆子吟拉着周舒桐的手以避免走散，隔着人群能隐约听见呵斥和哭声，只是放学太吵了听不清到底是不是邹林玉
谁都赶着回家，无人上前安慰一句
周舒桐捏捏她的手指：“子吟，我们快回家吧”
她们两个倒是很像，周舒桐无人来接她放假，陆子吟也没有，他妈工作忙的脚不沾地，知道放假也只是问他要不要司机来接
另一边他爸那里没有大事他通常都是不说话的
学校外面挤的水泄不通，陆子吟牵着周舒桐的手一路往回走，雪下的很大，踩下去一脚深陷，周舒桐在后面踩着他走出来的脚印，等他突然停下来的时候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背上
陆子吟噗地笑出声来，周舒桐揉着红通通的鼻子，很委屈的喊他的名字，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子吟”
陆子吟扯扯她金色围巾上的兔子，给她捂紧，戏弄完继续拉着小可怜往前走
远处的长街上身材高挑的女生看着她们笑的开心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舒泽接下来的人生前途未卜，出国还是被困在这里失去梦想还是未知之数，凭什么有的心思歹毒的人却能得到所有呢？
她皱着眉头，眼底寒光微现
陆子吟回家倒头就睡，考试这两天周舒桐加班加点的给他补知识点，终于把他的薄弱点女娲补天的补上了一点，累的他都不想看邹林玉的笑话
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周舒桐大手笔的买了一条鱼她手里闲钱不多，又不肯要陆子吟的钱，所以平时买肉的时候是不多的
她有时候会愁眉苦脸的觉得自己委屈了陆子吟
她的控制欲越来越强，发展到陆子吟在外面吃饭都会小小的不开心，遏制不住的，希望侵占他的全部
鲫鱼汤的香味飘散开来，周舒桐拿着干净的筷子给陆子吟挑鱼刺，陆子吟就在旁边笨手笨脚的剥虾，刚剥了没两个周舒桐就抬头了
“会脏手的，你别动，先吃鱼好不好？”
她把挑好的的鱼肉往这边推，陆子吟也不管脏不脏手，拿起虾仁喂到她嘴边，周舒桐不肯开口就学她装可怜：“怎么，你现在也开始嫌弃我了吗？”
周舒桐：“”
耳朵尖都跟煮熟的虾一样红透了，陆子吟从来不示弱撒娇的，偶尔来这么一下简直毫无抵抗力让人瞬间丢盔弃甲
这么腻腻歪歪的吃完晚饭已经快十一点了，陆子吟晚上喝了一大碗鲫鱼汤，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到一半把遥控器一扔
“这个不好看，我们明天去电影院吧”
周舒桐对他是从来说不出来任何拒绝的话的，她纵容陆子吟到了让人叹息的程度，就算自己前一天学习到发烧，陆子吟说一句想出去看雪还是能撑着陪他一起去
这种无下限的纵容偶尔让系统欲言又止
野兽把猎物骗进来前总是要给足筹码和诱惑
高三过年的前两天才放假，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二十九，陆子吟一大早起来就接到了电话，电话里是父亲的声音，很温柔的让他下楼看看，新年礼物到了
是一辆橙色的宾利，构造很漂亮，可能因为是新年，送车过来的时候还在车前挂了一小串迷你红灯笼
父亲在电话里温声问他喜欢吗？
“喜欢啊”他想了一会儿才顺从本心的回答，毕竟不久前才拜托了事
”今年过年你妈妈回来陪你吗？去年她就去意大利出差没回来，今年你快高考了，总要回来吧”
陆子吟垂下眼帘，把玩着那一小串灯笼：“不清楚”
确实忙的厉害，今天连明天能不能腾出时间来都不知道，陆子吟往车窗上哈了一口气，想着也没什么关系，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周舒桐
“小吟，如果她今年不回来，你愿不愿意跟爸爸一起过年？”
那边的声音小心翼翼，陆子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挂了电话以后出才发现周舒桐撑着伞站在他身后
“今晚就开这辆车出去看电影吧”昨天走回来已经踩了一鞋子的水，今天要暖暖和和的出去玩
他才不想继续在雪里艰难跋涉
周舒桐有些讶异的睁圆眼睛，视线在车和人之间来回：“你开吗？”
“当然是我”陆子吟回答的理所当然，这个时间点就算司机也要回家过年了
陆大司机最终还是没能开车上路，周舒桐胆子小，扯着他的袖子小声求人的时候能把人心都求软了，最后还是叫了代驾，选定了一部贺岁片，在车上的时候班级群开始发消息
老班先是祝大家新年快乐，而后说成绩已经下来了，为了让大家过个好年攒着没发，等过完年再发出来
群里一片哀嚎，求过完初一过初二，一直到上学以后再发，老师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让大家自行体会
陆子吟偏头问周舒桐感觉怎么样，周舒桐有手机就是不看自己的，非要挤着他的一起看，闻言手指颤动了一下，皱了皱鼻子：“没发挥好”
又在发现不是摸摸头，而是疑惑的目光以后连忙补救：“但是应该还是班上前三，年级前二十的”
陆子吟于是放心戴上耳机听歌，周舒桐凑过去扯扯他的耳机线：“我的忘了带了”
她那样仔细的人怎么可能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陆子吟无可奈何的分了一只耳机给她，两只脑袋靠在一起挑歌
临近新年到处都热闹起来，临街店铺都挂上了灯笼，兴许因为是新年前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赶着回家，堵车格外严重一些，等终于到电影院门口时电影已经开场了三十分钟
代驾司机是一个很爱笑的小姐姐，跟她们说了新年快乐以后坐上了一辆电动车，来接她的应该是她的母亲，给她带了一条围巾，手忙脚乱的给她围在了脖子上
周舒桐趴在车窗上看的微微有些愣神，她的母亲进去已经十多年了，小时候去监狱看她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不清，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原本狰狞痛苦的模样
陆子吟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我定了下一场的票，还有一个多小时电影结束，要出去逛逛吗？”
周舒桐捂着自己的额头缩了回来：“不去了，外面好冷的，我们就在车里吧”
“怎么这么懒？本来还想去给你挑礼物的”陆子吟佯装可惜的叹了口气，对面女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前面的低落一扫而空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可不打算出去了”金发少年很是无赖的歪了回去
小可怜腮帮子鼓了好几下，还是只能弱弱的低下头，惹的人忍不住想笑
“好了，那我换一个礼物送，把眼睛闭上”
周舒桐听话的把眼睛闭上，那一瞬间她其实是有预想的，比如陆子吟骗她，其实早就买好了礼物，只是在逗她玩，提前放在了车里的哪个角落里，会是哪里呢？后面的车厢还是座椅背后，还是
她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已经有温软贴了上来，在她唇间轻轻一点，一触即逝
少年柠檬味的香气靠近了她，那一刹那她几乎能听见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她眼睫不停轻颤，终于不可置信的睁开眼，少年还没完全退开，捧着她的脸，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窗外远处的江边突然开始放烟花，绚丽的烟火在天空炸开，四散开来，将漆黑的天幕映照的如同白昼，周舒桐耳边一片嗡鸣，世界在喧嚣的热闹和寂静的只能听见心跳间模糊切换
少年近在咫尺，金色的短发垂在肩上，在焰火映耀下流光溢彩，平常看着生人勿近的眉眼带着笑意，眼睛清亮的看着她，在她几乎呆滞的目光里轻声开口
窗外声音太大了，怕她听不见，少年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他说：“舒桐，新年快乐”
周舒桐觉得自己的心里炸开了一大朵烟花，晃的她眼眶都开始发烫，有什么东西模糊了眼睛，无法言语的情绪蔓延了四肢百骸，伸出手去想抱住那个人，一句新年快乐已经在嘴边
却在转瞬之间被轰然推开
周舒桐后来一直梦见那一刻，街道的拐角处一辆白色的轿车发了疯一般的冲撞而来，生死之间陆子吟推了她一把
她被推的一个踉跄，而后是飞溅而来的碎片，挡风玻璃破碎，玻璃刺穿了她的血肉，钢铁的碾压下，肉身脆弱的无法想象
碎片扎在了她脸上，胳膊上，还有腹部和大腿，她勉强挣扎着抬起头去拉陆子吟，手里却什么都没碰到，呛人的汽油味夹杂着血腥味灌入了她的胸腔
最后看见的是白车退后以后再次凶狠碾上来的情形，透过玻璃只能看见一张扭曲的脸，眼睛血红，疯狂的打着方向盘，嘴里似乎在怒吼着什么
她听不见，只能听见烟花炸开的声音，遮掩了一切
那是
邹林玉
一无所有的邹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