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卑微偏执学霸（十）
偷钱旷课受伤一连串的来，老班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的劝这位小祖宗收点心，嘴皮子都快说干了
“都快高考了，咱们能不折腾就不折腾了成吗？”
陆子吟一只手捂住耳朵，等了整整十分钟才终于听见这句结束语，忙不迭点头说保证，这才让老班放下电话
他倒想直接挂电话不听，可老班跟他家里那两位亲自联系，这一挂他短时间内还能不能回来上学都是说不准的事
最近家里又在策划让他出去留学，反正高考他是考不上的，不如早点出去镀层金，家里早就有这个打算，这么快来也许是学校里的风声传回去了
陆子吟揉了揉眉心，踩着自行车在周边转了一圈买了点吃的才回去
诊所藏在小巷子里，因为是在一楼光线不怎么好，清晨斑驳的阳光落在少女身上，她缩在长椅的一角，小口小口的喝着一杯豆浆，光影在她洗的发白的衣角上游移，眉眼低垂，安静乖巧的让人心疼
或许越乖巧柔弱就越招人欺凌，等到她后来阴狠乖戾之时就再也无人欺负她
陆子吟走过去夺了她手里冷掉的包子，周舒桐似乎是在发呆，被拿了东西陡然一惊，往后缩了缩
大概是被打怕了，陆子吟的心里蓦地柔软，过去把手里的热乎乎的黑米粥塞进她手里：“吃这个”
正在吸溜面条的医生看了她们两眼，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闭上了自己打算叮嘱的嘴
走出去的时候周舒桐悄悄拉他的衣裳袖子，把米粥递过来：“你吃这个，这个是热的，我吃包子就好”
先前买的包子早就冷了，她等着陆子吟打电话回来一口也没有吃，只是饿的胃不舒服才喝了两口豆浆
陆子吟想过去敲敲她的额头，看见她头上显眼的白色纱布又住了手
“你傻不傻啊，冷了你还吃？”他自己咬了一口，把米粥塞回去，“老吃冷的，迟早吃出胃病，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谁想吃冷的呢？可是家里没有多余的闲钱给她，中午自己带饭过来吃，饭盒是坏的，早就冷了，可不吃就得饿着
“嗯”周舒桐点点头，悄悄喝了一口黑米粥，味道很淡其实不怎么甜，她却觉得有什么从心底里蔓延出来，每一口都甜的发慌
她看起来那么乖，像一只小小的猫跟在自己身后，无论自己说什么都答应，陆子吟突然停下步子，伸出手在她额头边上点了点：“疼吗？”
那里微微发着烫，是擦药过后的余温，陆子吟的手温凉，点在上面让她小幅度的颤抖了一下，明明应该躲开的，可她只是微微扬起脖颈，把伤处和命脉一起交到他手里
“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声音仿若无奈的叹息，仔细听的时候又能隐约听见一丝些微的心疼
她的目光虔诚的发烫，陆子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直视，只是把她的头发拨开了一点，认真端详了片刻，周舒桐的心跳的格外的快，就在她以为陆子吟会说出什么来的时候，陆子吟开口道
“刘海长了”
“”
反正课都已经旷了，假也已经请了，周舒桐是凭本事考进来的大学霸，成绩完全不用担心，于是在回去听数学老师叨叨和陪心上人出去散心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陆子吟的成绩就不用说了，烂泥扶不上墙一个，带着周舒桐就去了商场，刚好手里有他老爸的会员卡，找了一家最贵的把周舒桐往前面一推：“给她换个发型”
末了碰了碰额角嘱咐：“别碰到伤口”
这个要求不怎么难，tony老师在她头上比划了几下，试探性的问：“小美女喜欢什么发型？”
周舒桐悄悄去勾陆子吟的衣角，有点紧张
她的头发以前都是巷子里的老奶奶给她剪的，后来大一些就自己动手，还没进过理发店
“别怕”陆子吟安慰着她，认真挑选起来发型，最后不得不可惜的选定了学生头，高三了头发长了浪费时间，有那个打理的时间不如多睡一会儿来的靠谱
“就这个吗？我觉得她的头发染栗子色肯定好看”tony老师很遗憾的叹了口气，给陆子吟翻了个页，指了一个发型
确实很好看，也适合她，陆子吟微微一顿，周舒桐看他不说话也从椅子上探头过来看，微微偏着头挨着他的肩膀
“高三学校不让染发，”陆子吟下颌靠近她的鬓角，很好闻的清香里带着一点辛涩的药味，“我们以后染吧”
他说的是我们和以后，周舒桐眼睛亮了亮，乖巧的点点头：“好啊”
以后我们一起来，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就染什么颜色，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陆子吟没有理解她所说的深意，只是回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很乖觉的蹭上来，像一只又乖又软的小猫
tony老师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碍眼
周舒桐的刘海被剪短了一些，露出了一直被遮住的眼睛和额头，可能是发型的缘故，原本阴郁的气质也散开许多
她与周舒泽流着相近的血脉，其实生得也有三分相似，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人就有几分楚楚可怜，陆子吟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有美人尖
美人尖瓜子脸大眼睛，除了神情怯生生的，其实也是一个小美人
只是无端的，让他觉得莫名眼熟
他按耐下眼底异色，领着她下去买衣服，周舒桐却怎么也不肯要了，抓着他的手不放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神情却是异常的坚决
买不了衣服只能回学校了，自行车不能拎上公交，陆子吟骑车带她回学校，周舒桐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的扶住他的腰，后来逐渐得寸进尺，伸出手臂环抱他的腰身，还要在他耳边小声给自己狡辩：“好冷啊”
夏末初秋的早晨再冷又能冷到哪儿去，陆子吟懒得揭穿她的谎言，昂贵的自行车在城中村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行走，冷不丁陷入一个凹槽里，一个踉跄，幸好陆子吟平衡性不错才险险稳住车身
周舒桐已经趁着那一下收拢了最后一点缝隙，牢牢圈住了他的腰，又悄悄的把下巴一点一点挨近他的肩膀
后来周舒桐一直记得那一天，风好像都格外的温柔，路边梧桐的叶子还没有掉落，她坐在陆子吟的后座上抱着他的腰，一直走了很久很久的路
甚至在某个瞬间，她曾经祈祷学校永远都不要到
那是她第一次那样靠近陆子吟，少年的身体是柔软且温热的，她后来很多年里一直梦到那一幕，他带着她穿过大街小巷，一直到人生的尽头
可惜好梦易醒，不遂人愿
陆子吟回去就被逮到办公室里一顿教训，他被训多了也就乖乖听着，左耳进右耳出，训完半个小时才放回去，回去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一杯温水，周舒桐体贴的看着他：“嗓子肯定疼了吧？”
陆子吟：“”
默默喝了一口，小可怜竟然奢侈的在里面加了糖，真不容易
他回来不久下一个就是周舒桐，又是半节课的苦口婆心劝导着高三了不要任性，一切要以学习为主，末了班主任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叹了口气
“你跟陆子吟是不一样的”
周舒桐藏在袖子里的手蓦地收紧，觉得呼吸都有一瞬窒涩
她们是不一样的，一个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住在云端，一个生来就在淤泥里沾染一切黑暗，就跟周舒泽说的一样，她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回去的时候刚好是数学课，老何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九月月考的题目，陆子吟已经睡着了，周舒桐轻着手脚回了位置生怕吵醒了他
有一点点失望
陆子吟回来的时候她给陆子吟泡了糖水，她回来的时候陆子吟睡着了
失望的周舒桐偷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确定他睡着了以后连忙抿了一口糖水
“老班骂你了吗？”看似已经睡熟的人突然偏过头来看着她，歪着头跟没骨头一样打着哈欠，他提前都跟老班承认是自己的错了，怎么都不可能挨骂吧？
端着杯子的周舒桐有一瞬僵硬，连忙摇摇头：“你睡吧，等一会儿我给你写作业”
”喔”陆子吟挠挠头，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明明以前小可怜都是鼓足勇气让他好好学习的，怎么今天竟然肯让他睡？
不过是真的困，其他课就算了，老何讲天书他就是不困也被说困了
等确定他睡着了，周舒桐才又直起脊背喝了一口糖水，冲糖水的杯子是自己，喝自己杯子里的水，理直气壮！
兴许是她心虚又故作理直气壮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目，老何推了推眼镜，指了指黑板：“来，你起来说说这道题的解题方法”
学霸周舒桐：“”
这天放学的时候陆子吟先走，周舒桐走在后面偷偷看着他
其实以前也是这样的，她等着陆子吟先走，然后在后面寻着他的背影，那时候她甚至不敢凑上去跟他多说一句话，只是觉得跟他走在同一个夕阳下就很开心
只是偶尔也有不高兴的时候，比如莫名其妙的女同学拦住那个高挑的男生告白送礼物要联系方式，她就会底气不足的在后面看着黯然神伤
然后那一天心情都格外糟糕，陆子吟是那种掩盖不住的漂亮好看，气质越清冷越吸引人想摘高岭之花，跟周舒泽那种楚楚可怜勾起保护欲的美丽又不一样
嗯，不能怪陆子吟好看，又不能怪那些人跟她一样眼光好，只能怪自己没有那个底气过去拦在他面前
气鼓鼓的某人准备拿出本子记上一笔，而后惊觉自己把东西落在了教室
后来周舒桐一直在想她没有回去听见那番话会怎样，可也许命运就是非要让她听见，让她看见，她站在教室的后门，透过斑驳的阳光看见里面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邹林玉斜靠在窗户边上，惯常拿笔的手指熟练的夹着一根烟，袅袅的烟尘在阳光下升腾，旁边是坐在桌子上的宋知明
烫着不容易看出来的卷发，在夕阳下透出一点夺目的金色，他没有陆子吟那样大的胆子直接烫金色，却又不甘心低人一等
“那六百块钱怎么办？那可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本来还准备去买新衣服，都是你想的馊主意”
少年的声音带着嗔怪，又似乎只是在撒娇，手里拿着一小面镜子仔细的看着脸上的痘印
邹林玉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无名指弹了弹烟灰：“你急什么，不就六百块钱吗？你看陆子吟那项链至少三百万起步都没说什么”
宋知明哼了一声，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艳羡：“我哪儿敢和他比啊，不过他那条项链真是好看”
“能不好看吗？几百万的东西了，”邹林玉轻嗤一声，“本来想随便找块料子替了的，怕他犯浑硬刚上来才给弄碎了，损失了几百万也不敢吱声，我看他啊，可能是真的有点变态，不然那么护着周舒桐那个小贱人”
“恶心人，”宋知明厌恶的皱了皱眉，“学校里面怎么说？这可是差点报警的事，你姑姑不是说保送就在你和周舒桐中间选了吗？出这么大事，她的机会也没了吧？”
“还不知道怎么弄了，我也是我姑透出来的消息，不过闹这么大肯定是有影响的”烟已经烧到尽头，邹林玉把烟扔了，低下头去叼男生的唇
宋知明把头微微上仰，搂住她的脖颈，两个人迅速吻在一起，邹林玉伸出手，顺着宋知明的腰探进去勾住男生的校服开始抚摸
周舒桐站在教室外，突然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冷了下去，她有些恍惚的抬起头
明明是晚上五六点的时候，夕阳温柔，她却一下子觉得冷的让人发抖
还藏在她脖颈处的，那条小小的项链碎了一条永远无法缝合的裂纹
学校外，陆子吟叼着一根糖看着手机，时不时往学校里望一眼，自行车前面的兜里放着许多根颜色各异的糖，塑料的包装纸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他靠着自行车看向学校的方向，无聊到跟系统说话：“她怎么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