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卑微偏执学霸（四）
月色萧冷，瘦弱的少女站在巷子门口，不知为什么突然深深弯下腰去，有些颤抖的不可置信的低头，轻轻嗅自己的手臂
她刚刚发了疯一般的翻找垃圾桶，从一片泥垢垃圾里翻找出来一个小小的豆浆杯子，垃圾堆里有没喝完的可乐翻倒在她手上，气味难以言喻，可确实是真实存在着细微的药味
虽然已经被稀释的极淡了
她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滋味，突然觉得眼眶莫名发烫，原来是真的
“姐，你怎么”
身后来惊讶的声音，白衣少年脸色讶然的看着蹲在一旁垃圾堆里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不远处，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女跟在少年身后，微微皱起眉头
周舒桐脊背僵直了一下，艰难的撑着自己站起来，她饿了一天一夜了，什么都没吃，站起来差一点就倒在地上，咬着牙才站稳低着头谁也没搭理，趔趔趄趄的往巷子里走
少女俊秀的微不可查的皱眉，看着那个死气沉沉的背影，提醒了一句：“你离她远点”
白衣的少年咬了咬红润的唇角，轻轻摇了摇头：“不行的，那是我姐姐”
少女似乎很不耐烦，眉头皱的愈发深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你啊”
陆子吟靠在不远处的巷子口里，嘴里叼了一根糖，闻言嗤笑了一下：“你姐饿的站不住脚也没见你扶一把”
更别说发现她身上一分钱没有，经常饿肚子了
“她是饿的翻垃圾桶？我今天中午明明在她桌洞里放了面包的啊”夜里光线太暗，这种城中村的巷子口连盏像样的灯都没有，他只看见周舒桐抖着手跪在地上翻垃圾桶跟饿疯了一样，却没发现她到底翻出来了个什么
“你放了她也不敢吃啊，谁知道里面放的是蟑螂还是芥末，我还是建议你亲手给她还有助于降低仇恨值”
语气非常诚恳，却很巧妙的避开了陆子吟的第一个问题
“所以说，是真的有人干过这种缺德事？”陆子吟皮笑肉不笑，神色却是真的一寸寸冷了下来
“额”
莫名觉得这一刻的宿主有点可怕是为什么？？
周舒桐还在楼梯口就听见了咳嗽声，周国庆今天难得没有出去喝酒，这个点在家，楼梯间老旧的很，过道里也堆满了垃圾，她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许久才艰难的迈了进去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舒泽呢？”周国庆坐在桌子上看见她回来浓眉不耐烦的皱起来，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没看见自己儿子，于是看周舒桐更不顺眼了
“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脏的跟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手里捡的什么垃圾还拿回来？”
听见这句话周舒桐下意识把豆浆杯往后藏了藏，周父从厨房里出来骂了一句：“说些什么呢？舒桐别管她，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的芹菜炒豆腐，我去看看舒泽回来没有”
周舒桐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周父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赶忙去接周舒泽了
厨房里油烟滚滚，棚屋里排不出去油烟，又热又挤，呛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长手啊？不知道端菜？天天回来不干事就等着吃？”女人的嗓子已经被常年的烟酒侵蚀，听起来粗哑难听
“来了”周舒桐闭上眼，双手撑着狭小的空间里，费力的呼吸，旁边放着的芹菜炒豆腐散发出来的味道恶心的她想吐
父亲死前最后一段时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七八岁的她每天早上去菜市场捡菜叶够着灶台煮饭，那段时间是春天芹菜疯长的季节，她跟父亲吃了好久好久的芹菜，久到后来一闻见就受不了
喜欢吃芹菜的是周舒泽，只是从来，从来也没有人在意过她喜欢吃什么了
她深深埋下头，眼神沉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很久，才慢慢支撑起来，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端起烫的惊人的菜碟疼的她两只胳膊都在发抖，她却不知想到什么，刻意将伤口凑近滚烫的菜碗
周家这顿晚饭吃的压抑，周国庆抱怨着最近手气不好老输钱，骂的激动的时候突然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的：“不知道是什么鬼天气，昨天不就半夜出去喝了点酒吗？竟然还感冒了”
她嘟囔着，周舒泽终于忍无可忍把碗一搁：“妈，你能不能别出去喝酒了！”
这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看见儿子神情严肃起来，周国庆虚张声势的嘟囔了几句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干什么”
看着周舒泽脸色越来越差，终于还是妥协了，嘟囔着：“不去了不去了，正好感冒了也去不了”
周舒泽砰一下放下碗，摔门就进了房间
这场闹剧里周舒桐一直在吃饭，缄默不言，周国庆看她不顺眼，被自己儿子说了几句心里不舒服回头就骂：“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畜生托生的！”
周舒桐整个人都僵住了，嘴里的饭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她连忙低下头，却没有哭，仿佛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有躲在阳台的陆子吟看见她越握越紧的筷子，用力的几乎要把那黑色的竹筷一下子折断，也不一定，或许先断都会是她筷子一样细长的手指
陆子吟咬完嘴里的最后一口糖，嘎嘣一声：“这种人渣竟然也有好结局，怪不得周舒桐会疯，换我我也疯”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啦，对于周舒桐她是垃圾，对于周舒泽来说就是良知未泯的妈妈，不一样”
系统试图解释
故事的最后周舒桐成功黑化，对于周国庆开始了一系列的报复打击，在周舒泽的逼迫和重病的压力下，这个混账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翻然悔悟被亲生儿子感化成功，并看淡一切的成为了一个随和的老人去求周舒桐原谅
作为一个反派boss，周舒桐当然是不可能原谅她的，她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的让人把周国庆打了出去，紧接着就是更为残酷的复仇
最后她失败的时候周国庆已经成功洗白，还劝女主放过姐姐，嗯，后面就都是预想结局了，真实的结局是女主压根没刚过周舒桐
“周国庆又没打过周舒泽，只是缺少了他的这么多年的母爱而已，但她却是实实在在打了周舒桐这么多年吧？所以原不原谅本来就是周舒桐的自由”金发的少年翻身跳下阳台动作干净利落，落地的时候没带起一丝声响
“你怎么知道周国庆打了周舒桐的？”我记得我好像没说这个设定？
”我白天在她胳膊上发现伤痕了，额头上的伤应该是钝物砸出来的，我昨天在天台上还没发现她额头上有伤，早上是我一路跟着上学的，那群人手脚不干净但也没怎么打她，怎么来的不是显而易见？”
“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准备去哪儿？”系统试图转移话题
“去教训教训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
少年踩在遍地垃圾上，步伐轻盈，像一只金色的鸟，一转眼就不见了，他走后很久那个简陋的棚屋窗子才慢慢被推开一隙
少女静静看着窗外的某个角落发怔，一点一点把窗户推到最大
快到十月，白天虽然依然热气腾腾，夜里却还是冷的，夜风透过窗子吹进来，不多时就响起了女人越发沉重的咳嗽声
少女缩了回去，看着简陋书桌上的豆浆杯子，良久，才敢悄悄伸出手去碰了碰
像是在触摸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天边的月亮，她不敢奢求更多，只碰一碰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周国庆就在骂骂咧咧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人关窗户，她感冒又加重了，穿着拖鞋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咳嗽的天崩地裂
周舒桐在黑暗里堵住耳朵，疲惫的闭上了眼，在心里轻声默念
没关系，很快，很快她就说不出话来了，至少这段时间里说不出话来
如果有一天，能够让她永远闭嘴就好了，再也吐不出来那些刀子一样的话，也喝不了那些冲鼻的酒
她把发烫的额头埋进那件崭新的校服里，悄悄去嗅上面微弱的香气，很淡，却让她躁郁的心莫名安宁下来
陆子吟，他昨天原来真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那么今天他也会来吗？
只是这样想着，原本阴霾的心情就又出现了微弱的期盼
周舒桐这一次早上出去的时候特意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那抹金色的身影，只看见穿着白衬衫戴着耳机听英语的少女半靠在巷子口的梧桐树上，似乎是在等着周舒泽
芝兰玉树，说的就是校花顾未意了
看见有人出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亮，看见是她又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甚至皱眉调大了一点耳机的音量
像是在嫌弃着什么一样，周舒桐顿了顿，四周没看见想见的人才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陆子吟咬了一口三明治，评价道：“女主的双标眼里只有男主，看起来真的是像极了瞧不起反派”
怪不得反派后来那么虐她，原来都不是无凭无据
系统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告诉他，周舒桐后来那么疯的原因是什么
得益于陆子吟昨天半夜在巷子里堵人敲山震虎，今天终于没人敢去勒索周小可怜，她一路捏着三块钱手心捏出了汗，最后站在早点铺子前
买了一杯两块钱的豆浆
“这能吃得饱吗？”陆子吟看着前面小口小口喝豆浆的豆芽菜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怪不得这么瘦，原来平时都不吃饭的
“当然吃不饱啊，是你送爱心的时候了！”系统殷切的看着他，看着他把最后一口三明治送进了嘴里
系统：“”
陆子吟懒得失去声音的系统，拎着书包踩着铃声照例在最后一分钟进了教室，班长宋明知赶紧站起来：“那个陆同学，你的桌子我们已经搬回来了，你回来坐吧”
桌子在中间靠窗的黄金位置，上面的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
“不去，臭了”漂亮的少年缩了缩鼻子，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早自习是数学老师的，秃顶的数学老师已经黑着脸站在门口了，所有人多少都有点尴尬，只有最后边的少女愕然的抬起头
本来以为最多只在她身边坐一天的
早上的数学课没有什么太多公式要背，数学老师开始讲题，讲的是最新一本的教辅资料，全班一起订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块钱
全班只有周舒桐一个人没有订，尴尬当然是尴尬的，只是尴尬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讲的什么她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安安静静的翻着自己已经翻烂的书，一直空旷的同桌位置坐着那个人，她很想偏头看看，却没有那个勇气，突然从旁边扔过来一本崭新的书，砸在了她桌子上
少年的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