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入郑县
到郑县城门下，肃穆庄严的灰色城墙给这个天天杀头的城镇蒙上一层阴森感，进出城门之人都是快步低头走路，迎面有人过来就赶紧闪开，生怕被谁碰一下惹上啥麻烦。城门小吏的眼睛像激光扫描仪一样盯着这人的筐那人的挎包另一人的独轮车，还没进城门，安然一行人就开始背心发凉，不自觉的把脑袋缩起来，像那些人一样低头希望快点过去。
门吏拦下马车检查，掀开帘子看到穿戴厚实的伽罗娜时喝道“把脸露出来。”
伽罗娜颤抖的小手紧握住安然，深呼吸，把毡帽往上抬抬，露出一张奇奇怪怪的脸，粗黑的眉毛，黝黑的肌肤，最让人不忍直视的是满脸黑麻子，门吏皱眉还要问时，姜平之将十几枚铜钱放到门吏手上道“我们去京都寻亲，路过贵宝地，暂歇一晚。”
门吏将铜钱快速收到腰带内，赞许点头“进城走左边大道就有官舍。”放下帘子放人进城。
安然看着姜平之打趣道“想不到你还挺懂规矩。”
姜平之瞪了一眼，掀开帘子与车夫耳语几句，车夫一甩马鞭径向右边大路驶去，车上一群没有方向感的女眷根本察觉不到，只有樊有兹有些疑惑，碍于姜大侠是这里最厉害的人物，也只能装作不知。
马车行到一处集市停下来，道“姜大侠，到了。”
众人掀开帘子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左右是各种摊贩，逛街心起，纷纷下车结伴而行。
齐广君与安然聊的兴起，没有注意看路撞到一行人，头上的珍珠钗掉落地上，吓的行人跳开三丈远喊道“你钗子是自己掉下去的，和我可没关系啊，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齐广君周围的行人也同一时间自动退开三步，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纷纷道“你钗子是自己掉下去的，我们大家都看到了，都能作证。”
“对，和我们可没关系。”
齐广君看众人如避蛇蝎一般的行为，一脑袋问号，捡起钗子笑道“确实是它自己掉下去的，和这位大哥没关系，你们不用紧张。”
那行人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哎呀，吓死我了，出门戴这么贵的钗子作甚，丢了可就麻烦了。”
齐广君不在意道“不值多少钱的。”
一个好心大娘道“姑娘，不是你钗子不值钱丢得起，是我们脑袋丢不起啊。若你丢了钗子找不到去报官，那小兄弟脑袋就丢啦。”
齐广君皱眉道“这么严重？”
大娘叹息“你看我们谁脑袋上插贵重物饰？大家都不容易，别给自己造孽啦。”
一老汉催促道“散了，散了，聚在一起引来官差就麻烦了。”话音刚落，众人刷一下集体走开，纷纷离安然一行人远些，好像她们身上有瘟疫一样。
几人见众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没有闲逛的心了，正准备回到马车上时，三声鼓响引起了所有的人注意，安然几人是好奇，当地行人是面色惶恐，其中一卖菜老汉蹲在地上偷偷抹泪。
几人蹲在卖菜老汉摊位前，樊有兹买下所有的菜，顺便问道“老伯，那鼓声是作甚的？”
老汉叹息“能干啥，砍头呗。”
“那肯定是罪大恶极之人了。”樊有兹将菜钱放到老汉手上，随口道。
老汉复杂的看了几人一眼，摇头不语，一个劲的叹气。
安然做孩童状甜甜笑道“老伯，我们从华阴来，到京都寻亲，现在还没找到住的地方，能在你家借住一晚吗？”
老汉直愣愣的看着安然，眼眶微湿，点头道“好好都是好孩子。”
隔壁一卖菜大婶拦住老汉道“山伯，你不想活了？”
被叫做山伯的卖菜老汉怒道“儿子孙子都死了，就剩我一个孤寡老头子，有啥可活的，他要是想砍头，就来砍，我活够了。”
大婶见此低头叹息，不再劝，自语道“这活的憋屈，还不如死了痛快。”
众人帮山伯收拾了摊位，跟着山伯穿过两条宽街道，又转进一个小巷进入山伯家中。标准的一堂两室小住宅，院中一侧是霜冻的菜地，另一侧是茅房配猪圈。院中桑树下栓着一条大黄狗，看到山伯回来摇尾哼哼。
山伯将众人迎进堂屋，男的和山伯住一室，女的住另一室。安然看家中没有旁人，想起之前山伯与卖菜大婶的对话，估摸着是家里真的就只剩他一人了。几人识趣的也不再问，免得勾起人家的伤心事。
齐广君忍了忍没忍住，好奇道“山伯，刚才打鼓说是有人要砍头，是犯了什么事了。”
山伯叹息道“砍头的是元不慎，他舅父家的妻弟是盗匪，上个月到他家里住过两日，就成了通匪了。”
齐广君摸索下巴道“既然是上个月的事，为啥现在才被定罪？”
山伯嗤笑“还不是朱麻仁那东西看上元家娘子了，就举报了元不慎通匪，等元不慎死后他就能正大光明娶那小贱妇了。”
樊有兹不解道“这朱什么东西和那元家娘子有奸情？”
山伯哼道“没有奸情能把元不慎送上断头台？但凡有点良心，也该随着男人一起死。”
樊有兹愤怒道“那元不慎可以告他们一个通奸啊。既然他们不想让他活，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
山伯气道“你说通奸就通奸？官老爷得见到证据，没有证据去告，最后给你判个诬陷罪，还不是照样丢脑袋。哎，元不慎那孩子啊，就是傻，当初非娶那么漂亮的娘子，这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齐广君嘀咕道“漂亮又没错，错的是没有一个善良的心。”
山伯竖眉怒道“怎么不是错？假如元不慎不娶这贱妇，哪会天天被一群饿狼盯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惦记惦记就成心病了，还不得想法的折腾你啊。”
齐广君看山伯脸色爆怒，心里有些害怕，还是鼓起勇气道“那娶漂亮娘子的多了，也没见人家惹来杀身之祸。明明是这的父母官不分青红皂白滥用极刑，才给了那些坏人机会。”
山伯一听这话，瞬间楞住了，看着面前两个花一样的小姑娘，叹息一声，起身道“我去给你们煮饭。”
樊有兹利落起身扶着山伯笑嘻嘻道“我去，您告诉我东西在哪就行。”
山伯赞许道“好啊，老汉我好久没有吃过现成的饭了，只怕这是最后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