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0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服气，一定在骂我，可是，你父亲是什么好人吗？叶钦冥不是好人！是他带我走上这条路，可他却被曹筠勾了魂，竟还想着要金盆洗手，独善其身……”拿本面目狰狞，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而后她又微笑起来，她轻声说，“可能吗？”
三个字，好像鬼魅出没一样轻飘飘的没有质感，却重重给人一击，吓得人魂飞魄散……
程楚这个时候还没有听懂拿本的意思，是傅叶之前就有听拿本讲起这些，这时心里火速划过细节回忆，才让她的害怕落了实地：叶父不是带拿本走上魔道，而是带她，反仙道。
当年拿本认识叶钦冥是在跟云杉淡了联系的那段时间里，拿本其实没有多爱云杉，一开始也没有多爱叶钦冥，直到后来跟叶钦冥正式在一起，她才越来越爱他。
可是叶钦冥对拿本，按拿本的意思来说，他只是想利用拿本当时身为欢谷弟子的能力，助自己提升修为。
后来他发现女子受益远大于男，便将心思放到了别处，但是期间拿本把从云杉跟月怜那里听来的事情跟叶钦冥说了，这事让叶钦冥很感兴趣，为此，即便对拿本没有什么感觉，他也还是没有离开拿本。
那几年间，对叶钦冥失望的拿本一直都在云杉跟月怜之间当阻碍，后来得知云杉跟月怜竟然要成婚了，她找叶钦冥帮她去毁掉月怜的修为，叶钦冥同意了，却以此作为决别条件，要拿本以后不再纠缠他。
拿本答应了。
但是才过了一年，拿本听说叶钦冥也要娶妻了，所娶之人，正是欢谷出了名的美人大弟子，曹筠。
拿本想去闹婚礼，叶钦冥将其扣下，掏心掏肺说明他对曹筠是真爱，奉劝拿本不要破坏他的婚礼。
拿本如他所愿没有闹婚礼，但是却屡次暗中找他苟且，叶钦冥抵不住拿本屡次三番来找，他怕妻子误会，为打发拿本，他终于将自己对神明下手的事情说了出来。
神明之子对于魔道是不公平的，身为魔修的叶钦冥听说这回事后便心有芥蒂，他去见过两位神明，也找到了两处神物所在地。
叶钦冥跟欢谷大弟子曹筠在一起，对欢谷的一些事情也就多了了解，他见到欢谷养的毒物彼岸花跟飞天崖的神花相似，得到灵感，打起神花的主意。
他给神花撒了毒，又注入了魔道黑气，侵袭神花根基，改造了神花。
这项工作，叶钦冥独自一人做了六年之久，等到将事情告知拿本时，神花的改造已经完成。
叶钦冥拉上拿本一起，说不能当夫妻，便当世间最好的道友，一起改变仙魔二道的局势，改变那“邪不能胜正”的论调。
再后来曹筠怀上傅叶，发现叶钦冥私下常与拿本私会，便向掌门请示，将那时法号留心的拿本逐出欢谷。
曹筠逼迫叶钦冥不再跟拿本联系，叶钦冥同意了。
在傅叶出生后，叶钦冥主动联系了拿本，说他不干了，他要陪妻儿安度余生，让拿本也收手，不要再做那些害人的事情。
那之后，拿本沉寂了两年，再出现时，她杀了叶钦冥跟曹筠以及他们的两个仆人，然后自称为王。
以上就是被锁在这里的三年里，拿本陆陆续续给叶翎讲起的旧事。
此时，不加以任何掩饰与修饰，拿本问傅叶：“而你，你这个凑巧因你父亲种下的毒神花修为精进，又被我看上的人，现在还觉得你父亲是个好人吗？”
问完，也不等傅叶回答，她仰头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她回正头，跟傅叶凑得很近，两张脸几乎不剩距离，拿本瞪大眼睛，眼睛里满是怒意：“还有一件事情，说出来你可能还不敢相信！叶钦冥胆大包天，我至今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傅叶眼珠颤抖，他已经听了很多颠覆他认知的事情，本以为该完了，可拿本却还有没说的，傅叶生怕拿本再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关你在这里三年？这是因为我猜啊，你的身上，流着一半神明的血。”
拿本的手胡乱在傅叶脸上摸，她神色如痴如狂：“我看见了，陆吾的脸，变成了你婴儿时期的样子！而你，我想应该也换了一张脸，一定有一张脸，是陆吾的，只是我们谁也看不见而已。叶钦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苦苦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到答案。”
拿本疯癫地笑着，手里忽然凝聚黑色灵力，她目露哀怜，语气凄楚：“我的容貌变不回来了，我也不想看你这张脸，让我们试试，毁了你的脸，神明会不会出来。”
闻言，程楚灵魂一震。
拿本想毁了傅叶的脸。
可是叶翎的脸也是……
难道……
一个让人喜悦的猜测冒出心头，但程楚来不及对此产生情绪，那紧迫的疼痛感便由脸部传遍全身。
傅叶无法忍受这种痛楚，失声喊了起来。
此刻黑色灵力就像是一把粘稠的胶水，它重重地往下挤压，而后将傅叶脸上的肌肤吸住，又进行翻转。
皮肉该生在哪里都是按部就班地生长的，可是那些黑色的东西却硬要将肌肤挪位，于是肌肤便一点点脱离脸部。
连针扎一下手指表面的皮肤，人都会感到刺痛，这种将肌肤撕裂开来的行径，几乎是在要人的命。
傅叶的上半张脸已然面目全非了，鲜血流遍脸部与脖子，将衣襟都打湿了。
程楚疼得意志不明，除了痛苦，她只能感觉到傅叶还在坚持。
程楚怀疑拿本是想以毁容杀人，而非单纯只是想将傅叶的脸毁掉而已，人是会活活疼死的，程楚此时此刻对此深信不疑。
就在程楚觉得自己灵魂都疼得分崩离析之时，恍惚中，一道苍老远古的声音响起，没有内容，只是轻轻的一个“哼”，灌入傅叶耳中，灌入程楚耳中，同样，拿本也听到了。
她不但听到了，还因这一声哼气，倒飞出去。
于此同时，傅叶受害的双眼被白色光芒包裹，入骨的疼痛终于消减了一小部分。
是神明，拿本真的猜对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神明只救护了傅叶的眼睛，对于他的脸却不多干涉。
但也足够了。
程楚听见傅叶心里的话了，他说了一句，“足够了”。
于是，程楚的灵魂上便多了一种痛。
转旋发生的事情，让傅叶跟程楚，以及拿本，都很惊讶。
在傅叶那句“足够了”消弭于心海后，傅叶突然间，突破了天关。
破心境开，是一片低垂的星空，没有月亮，星星稀朗。
程楚看见了希望，同时她又想起之前那个猜测！傅叶就是叶翎！
傅叶现在非常虚弱，过度的疼是会死人的，更何况傅叶本就伤得很重，但是即便如此，突破破心境后，他忍着浑身发酸发颤的艰苦，抬手施法，将拿本设下的绳索给扯断了。
拿本倒在地上，也在发抖，可以看出神明没有对她下重手，而她应该是被神明吓到了，傅叶心里在想，他也未曾听说过神明说话，但因为心中无愧，所以无畏，那么拿本，是亏心事做太多了吧。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也是神明给他的机会，傅叶绝不会浪费。
而当下，想要一博生死的不止傅叶，还有拿本。
如果说刚才将傅叶的脸毁掉，逼出神明的拿本，是抱了想死的心去做那一切的，那么现在坐地颤抖的拿本，便不再想随便死去了，她要见证，见证正道被掀翻的一天，她骨子里的魔性被神明现身激发起来了。
她，疯魔了。
在傅叶倾尽全身灵力只为给拿本来一招致命前，拿本笑着将身后的毒药全部控飞，丢到傅叶这边，毒药瓶子一靠近傅叶便炸开了。
傅叶深知这些东西的威力，只好一个一个将它们把握住，不让其炸开。
这三年傅叶偷看，也听拿本说了很多制毒的办法，知道毒药的属性与功能，但是有一瓶从未听拿本说起，他有一天试问打听，拿本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阴恻恻笑起来。
如今，那瓶毒药就在拿本手里。
等傅叶将那些不断飞来的毒药放好，拿本已经将邪气与那瓶毒药混在一起，制成邪毒，运转在手心里。
“还记得这瓶药吗？我每次在你身上试毒，过后就会把对你更有用的毒药混进这瓶里面，为的无非就是这么一天，你是神明的替身，可是如果没了你的□□，神明又能怎么样呢？”
拿本笑容疯魔骇人：“我就是要毁了你们！什么神明，什么正道，全部都是自私自利的东西罢了！你瞧你，一个魔修，却去修正道，以为自己身处光明，以为正道就是正义，我呸！正道是最虚伪的道！”
“你们都一样，都是自私鬼，全部都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东西罢了，叶钦冥，你，你的小师父，还有云杉，全部都应该去死，早点去死，这个世界，就不会那么偏颇了……”
“然后我再把两个神明拉下神坛，我要让天下不再有神明！哈哈哈哈哈哈！魔啊！快快诞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