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
这一夜，程楚跟叶翎都没有睡，两个人一起用叶翎自创的“寐术”熬夜聊天，顺便为这座城的百姓守夜。
“寐术”这个名字起得相当随便，叶翎说是随口叫的，是真是假程楚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法术是真的好用，连灵力都不用耗费，只需要分出一分精神气在自己的破心境内躺着，就能达到补觉的作用。
叶翎对破心境的了解比程楚多很多，程楚好奇问起他他的破心境长什么样，也是跟她一样有一池清水一朵莲花吗？
叶翎说话时眼神有点奇怪，不平静，也不慌乱，只是眼珠一直在轻微地颤动，若不是离得近都难以看出来。
他说：“我的破心境是一片暗色天空，有的时候有很多星星，有的时候没有。”
程楚感觉自己明白叶翎的奇怪心情了，她的眼珠子也开始轻轻颤动起来，她问：“那有月亮吗？”
这个问题让叶翎的眼神逐渐趋于平静，他说：“没有。”
语气里有些失落。
程楚也失落，但她笑着振作起来：“没关系，会有的！”
后来，程楚觉得不睡觉的夜晚有些漫长，提出帮叶翎修复身体。
叶翎没有拒绝。
他知道，如果程楚知道他是傅叶，在得知他受伤的第一时间就会帮他疗愈了。
身为“叶翎”，他从没有像程楚提出过请求，现在，竟然是程楚自己主动帮他。
眼前少女眸色透彻如琉璃，青色灵力游走周身，她神色认真，显得端重而威严。
充沛灵力从程楚身上流至叶翎身上，许久不经的畅快之感充斥全身，灵力有时候比凡间的尊贵药物还好用，此刻便是。
叶翎可以清晰感知身上的伤在愈合，青色灵力所过之处，被叶翎的伤口吸取，成为养分，养护身体的主人。
程楚亦可大体感知到那密密麻麻遍布在上半身的伤口，光是修复那些伤口，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更何况叶翎还有深重的内伤。
如果不是程楚，换第二个破心境来治叶翎，可能把自己搭上都治不好。
这本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疗伤，一直从夜晚进行到天亮。
叶翎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舒服过了，加上很久没有真正闭眼休息，程楚为他治疗的时候，他很快就睡着过去。
骤然睁开眼睛，发觉天已变亮，再看面前的程楚，她单手竖掌抵在叶翎胸口，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细看才能发现，她眉宇间染上了疲惫。
叶翎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连忙道：“停下吧，你累了。”
程楚这才睁开眼睛，她没有立即收手，把灵力打入叶翎体内，大致察看了叶翎当前的身体状态后，她才把手撤下了，说：“身上外伤基本都愈合了，内伤暂时解决不了，不过修为应该涨回来了些，你试试看。剩下的今晚再继续。”
叶翎别无其他回报，只能说了一句“多谢”。
“不是大事，你现在为天下做事，不应该被身体拖累。我早就想过帮你看看，但是之前，我们不熟。”
“不熟？”叶翎猝不及防被她逗笑，说了四个字，“喜欢？”
“……”程楚恼怒了，合着叶翎就是这样对他恩人的。
她瞪他，道：“是啊，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就不该喜欢。”
说完程楚离开了房间，叶翎站在原地，从难受失意到开心满意，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并非钻牛角尖的人，程楚恼他他会担心，但是说到底，程楚是喜欢他的，这就足够让他欣喜了。
门外，鄢椿竟然守了一夜。
程楚问她：“你这是怕发生什么事情？”
鄢椿直白说：“怕你名声不保。”
“谁在意这个。”程楚走向前去，对跟着她走的鄢椿说，“虽然不在意，但是你也别告诉你师祖爷。我跟叶翎聊了一晚上，你以为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鄢椿想说点什么，程楚回头瞄她一眼，神色打趣：“小小年纪懂的倒是挺多。”
“……”鄢椿硬邦邦道，“我不是那种人！”
程楚：“哦。”
吃早饭的时候，叶翎将昨天商量的战术与程楚简单概括了一遍。
程楚表示很满意，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干。”
鄢椿在一旁却忍不住想：聊了一个晚上，却连这种重要的正事都没有提过？
程楚看见鄢椿眼里的困惑，微笑地甩给她一个媚眼，让她自行领悟。
鄢椿：“……”
叶翎的计划是主动出击，盐津湖不近，在离居住地百来里地远，即使开战也不会影响到这里。
根据国王提供的信息，盐津湖受太阳直射的时间是午时一刻，他们需要在午时一刻前赶到盐津湖，不可过早惊动魔修，也不会过了直射时刻。
程楚注意到，叶翎只是将“太阳直射”说出来，要求必须在这个时间赶到，却从头到尾没有提及原因，这里的人不了解魔修也就罢了，程楚并没有听说作战地点受太阳照射会对魔修还是仙修有影响。
寻了个机会独处，程楚靠近叶翎，低声问他：“盐津湖有什么秘密？为什么一定要在直射时刻开战？”
叶翎闻言，笑了一下，而后将头抬高了几分，嘴唇对着程楚的耳朵，他也低声说：“确实有秘密，但是大家都知道，无需小声隐瞒。”
程楚：“……”
她将脑袋摆正，恢复正常的音量：“你说。”
“首先魔修最强盛的时候是月照时，最虚弱则是日照时，仙修则相反，所以我们要选日照最猛的时间进攻。”叶翎嘴角含笑，为他的小师父解答，“另外，关于盐津湖，盐津湖是一个修炼圣地，它是上百年前神明赐福，福瑞所承地。后来湖里住进去了一位神明，它跟烛阴、陆吾不一样，不是守护一方的神明，而是从前服侍神明，后来得道才跻身成为神明的，只不过因为晚了一步，在天道之门关闭之前，它赶不到升天成仙，所以只能留在人界。”
正是这些内因，拿本才看中了盐津湖。
叶翎想的没有错，拿本既然连两位正统神明都敢动，又怎么会放过盐津湖这位小神，更何况盐津湖本就是修炼圣地，她要占领盐津湖，为心宗所用。
古书对那位小神的记载不多，叶翎也是翻了很久才知道这位神的相关资料。
传闻两百多年前，原本伺候烛阴神的一只鸟得道化神，它不愿飞升，想留在地上陪烛阴，但是烛阴将它赶走了，它说，它已经不需要任何人伺候，更不想绑住鸟儿。
鸟儿便只好继续修炼，等待得道成仙，上仙界生活。
它达到了，可是时机却错过了，无法登上仙界。
后来鸟儿来到草原上，看见湛蓝透亮的湖水，仿佛看见了蓝天，那个时候刚好天空暗沉，不如湖水漂亮，于是鸟儿便一头扎入水里，化作一条大鱼。
入水的鸟成了鱼，再上天飞翔时，体型也变得奇大无比。
书上说，这种大的形体，才是鸟儿真正的“神体”。
后来各种书籍里，鲜少记录此位神，只有一本书出现这样一句相关的内容：上天为鹏，下水为鲲。
“所以它有两个名字，一个是鲲，一个是鹏。”
“可以这样说，也有人直接叫它鲲鹏。”叶翎点头，“它在太阳离湖心最近的时候，会化身为鹏，飞上云端。”
“飞上去干嘛？”
“单纯在阳光里飞翔，沐浴圣光。没有任何记载给出原因，而我认为，它是在追念烛阴。”
“可烛阴神没有死。”
“可是它们再也见不到了。”
程楚张了张嘴，望向天上那轮炽热的金轮，终是没有说话。
又说起这里本地人对盐津湖的印象。
“虽然湖里有大鱼，天上有大鸟，但是他们只以为是因为盐津湖有灵性，受这些大型兽类的欢迎，他们不知道湖里有神明，只因为湖水永久澄澈碧蓝，且盛产玉石，所以成为这里的一块宝地。起初国王以为魔修是想霸占宝地，后来魔修杀人，没有挖过玉石，他才知道事情跟财富无关。”
“我没有跟他们说起神明的事情，他们也没有问我，这样也好，到时候打战，只带我们的人去，人界尽量保持安定为好。”
程楚点头表示赞同，这些跟他们说了，往后可能会改变他们的生活，不如继续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安排好，时间一到，叶翎等人就出发了。
临走前鄢椿还是想跟来，程楚一挥手，她退了十米远，程楚让她突破二重天再来说这些。
有昨晚程楚辛苦那么久为叶翎修补身体，今天的叶翎终于可以飞了。
路上程楚叶翎二人并肩飞在最前方，程楚挑眉问叶翎：“这次有几成把握？”
叶翎轻笑，声音和熙：“托你的福，九成。”
程楚突然好奇道：“昨晚你跟国王一致确定要开战？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帮你疗伤，可你不是说七成胜率的战不能打吗？”
叶翎坦言：“那是因为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不能退缩，真要死人，那就让对方死吧。”
程楚哑声，不再说话，全心前进。
从远远便能看见荒野里的一处蔚蓝，这里跟居民地不同，那边是湿润草地，这里是干枯的荒野，而纯净的蓝色在黄土之上，才显得更为动人。
风儿吹过，湖面泛起波光粼粼。
盐津湖确实如传闻的那样美丽惊艳，程楚有一瞬间的怔然，然后笑道：“我要是小鸟，也会想变成鱼。”
叶翎闻言看向她，心里想了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
不过，他会找机会说的，如今身体恢复了一半，他会努力将修为提高，脸上的伤很快就会恢复。
就在这刻，阳光直直照在盐津湖上，微荡的波纹镀满金光，但不过一瞬，众人来不及将此美景看明白，盐津湖里传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并非来自人声，湖面亦不再是平稳的微动，只见波浪四起，越发汹涌。
程楚跟叶翎互相对视，眼里均是震惊。
鲲鹏被魔修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