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在昆仑山历练的程楚初见神明时，没觉得多震撼，可能是因为她见到的神有点可爱。
人面虎身的陆吾，不像烛阴那样庞然大物，也不常年趴在山上，祂长得更像只野兽，可爱的那种，会四处走动的那种。
程楚瞧着陆吾一身狸花猫的花色，笑祂不是虎身，是猫身。
然后就听见陆吾的咆哮声。
惊吓中看去，只见转过头来的陆吾，长得一张圆润秀气的小孩脸。
其他人觉得这情况跟传说中的不同，跟长辈们说的也不同，吓得就要哭出来，唯独程楚，脸上满是惊喜地走近过去。
她总觉得这张脸眼熟。
“神，你会说话么？”
“嗷呜——！”
程楚戳了戳陆吾的脸：“是真的啊……”
“嗷呜——！”
婴孩面庞，野兽嚎叫，后面几个小伙伴被这种惊悚怪异的场面吓得嗷嗷大哭。
混乱中，程楚猛然想起来了，这张脸跟徒弟小时候好像！！
她捂着嘴，也露出一对惊恐的眼睛。
缓过来后，程楚本想上前细看，但是陆吾摇着九条尾巴离开了。
那天回到住处，程楚跟云杉说起此事，云杉立马也去看了，可惜他跟神无缘，根本找不到陆吾。
往后，神明之子们即便见到了陆吾，也看不见祂正脸的样子，这事慢慢地就过去了。
一年多后，也就是在西北方傅叶混入飞天崖的神明之子队列之后，西南方这边，程楚被小伙伴委托，独自带上莲蓬去找陆吾，见到了陆吾奇怪的一面。
莲蓬堆旁，陆吾正在舔舐皮毛，用人类婴孩的脸跟舌头。
程楚浑身起鸡皮疙瘩，放下莲蓬就走。
走了百来步，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是孩子的哭声……
鸡皮疙瘩一路爬上头皮，程楚挣扎过后，回头走向陆吾。
“陆吾？”
陆吾抬头看过来，脸上正是婴孩哭泣的样子。
祂哭得挺惨，泪水鼻水糊了一脸，奇怪的是，祂脸上的红色过于浓重，不像是单纯哭红的脸色。
程楚早已忘记这张脸是安在兽身之上的神明的，她就像一个看见弟妹哭泣的大姐姐，连忙拿袖子给婴孩擦拭涕泪。
“你怎么了？”
陆吾不会说话。
也不会表达。
脸上婴孩的表情从伤心大哭变得平静，后来时不时还扯着嘴角笑，只不过脸上依旧红得厉害。
“原来神也会哭。”程楚若有所思，而后安慰开导，“不知道你哭什么，但是你可是神呀，没什么解决不了的，要坚强！”
少女娇小细嫩的手伸过去，捏了捏陆吾脸上的婴孩肌肤，肉肉的，弹弹的。
还没有捏够，手臂就被一只黑色带毛的爪子搭上，吓了她一跳。
是陆吾的前爪。
而后，陆吾的尾巴探向一旁堆成小山的莲蓬杆，卷起一根莲蓬，作势将莲蓬送给程楚。
程楚迟疑了一下，用法力承住莲蓬，以免被刺扎。
“给我吗？可以吃吗？”
陆吾点了点头。
“……”程楚抿嘴，她可记得，大家都说这个东西有毒，“你不吃吗？”
陆吾摇头。
程楚只好坦言道：“这个有毒，凡人吃不得，只能神吃。对你有好处，对我只有坏处。”
陆吾伸过来九条尾巴，一下子将程楚手里的莲蓬破开，莲子洒了满天，乌黑细长的尾巴一扫，莲子便安静地躺在九条尾巴搭成的容器里。
程楚发现鲜嫩的莲子散发着金粉色的灵力。
想来费了那么大功夫才采来的莲蓬必然是个好东西。
可惜有毒，吃不着。
虽然没有亲眼看过中毒的后果，但是从小伙伴们的说法来看，这莲蓬毒性极强，对修行者也能造成不小的伤害，所幸大家采了那么久的莲蓬，一直都安然无恙。
程楚不接莲子，陆吾还是锲而不舍地将莲子往她身边送。
九岁的程楚五官都长开了些，模样依旧精致可人，她皱着小脸，只好无奈接过。
她也不敢试试，怕试试就逝世，那也未免太冤，为神明做好事，结果神明好心办坏事，把她毒死？
忽然，陆吾掂起一条尾巴，抓住一颗莲子，自己吃了。
是用人面吃的。
程楚看得惊奇，只见陆吾一颗接着一颗，在送进嘴里之前，先用尾巴尖将莲子碾碎，然后，那张孩子脸的红色便逐渐褪去了。
“原来你是想让我帮你喂？这个可以治好你脸上的红吗？”程楚后知后觉道。
但是陆吾摇头，甩着尾巴走了。
程楚读不懂神的意思，只好将莲子放在兜子里收起来，等回去问问师父。
可惜云杉作为喧天门的人，袭承喧天门一贯作风：什么也不知道。
“这莲子看起来是有神力的，只不过传说有毒，那我们也不能以身试险，你留着就留着吧，收好，切不可误食！”
程楚只好点点头，将莲子收好。
程楚的昆仑山历练之路，便是这样，没有大风大浪，也没有自找的苦难，只有平淡的采莲蓬之路，跟古怪的神明对话。
不知不觉中，傅叶像程楚一样，在神明之子小分队里，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区别还是很大的。
傅叶不是神明之子的身份，却混进其中。
傅叶扭曲了神花自爆无毒的事实，自己经常夜里跑出来偷吃神花，充实灵力，提升修为。
傅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修为，给所有人留下一个聪明能干，有点憨傻，相貌极佳，资质平平的印象。
直到几年后，终于突破九重天，傅叶向各位很有可能会反目成仇的朋友们告别。
站在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面前，傅叶尽量让最后的告别温和一些：“溪水，你总问我为什么这几年长得那么快，那是因为，我比你们大了两岁，是时候拔高了。”
溪水发愣时，傅叶对秦世说：“秦世，记住，神花自爆有毒，后果不只是被炸成烤猪而已，下次跑不及，可没人替你挡了。”
秦世发懵时，傅叶对元瞻说：“元瞻，既然九重天便是你的追求，那接下来半年你努力，我先行一步。”
然后众人看着傅叶一瞬万里，糊涂的清醒的都有：
“傅叶，你不怕神明降罚吗？”
“傅叶，你突破了九重天？！”
“傅叶！！！你个妈生的狗崽子你别走！！！”
傅叶听到大家的声音，眼神里露出一抹与他平日模样所不符的柔情。
“那不行，我得快点走，去昆仑山接我师父。”
说完这句话，傅叶加速飞行，心中不断浮现出程楚临别时说的话，他终是笑了笑。
“小师父，你被徒弟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