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盲

    宋颜把蓝牙耳机带上后才接通秦敛的电话，她把手机放在上衣口袋里，两只手抱着文件从办公室里退出，顺台阶下楼。

    “阿颜，你刚下课吗？”秦敛说，“我看着晚课下了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很乖？”

    他求表扬的殷勤劲儿，几乎溢出屏幕。

    宋颜说：“我今天没课。刚才在家准备做明天用的ppt，发现前几天写的教案落在办公室了，刚回办公室拿教案。”

    “什么年代了，教案还用手写。”秦敛“啧”了一声，“没必要写吧？多少教授副教授，ppt图都包浆了，年年不都用同一个？你去网上随便下个呗。”

    “别乱说。”宋颜打断秦敛，“版权信息很重要，尤其是科研界，哪怕只是上课作为教学使用，也绝对不能乱用。而且，……挺多教授年岁已高，对很多新兴科技产品不是特别了解，虽然ppt制作上稍显拙劣，但是并不影响授课内容的丰富。”

    秦敛敷衍地应了几声：“知道了知道了。”

    宋颜知道他没听进去，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刚才说，下星期要下工地？那个县城也太偏了，我闻所未闻。”

    “这有什么的，咱们国土面积这么大，你要是都听过才奇怪。”秦敛说，“我导说，这次本来不准备带我们研一的新生过去。”

    “但是今年研二升上来的多是女生，唯二两个大兄弟，其中一个前天打篮球把腿摔骨折了，刚上的石膏，这回估计是去不了。于是，我就被迫赶鸭子上架了。”秦敛说这话的时候求生欲很强，他补了一句：

    “我事先声明，我没有女性歧视的意思。但是考古这个事儿，工地简直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活得还不如牲口。所以队里总要配几个男性，我说是去做研究，其实是去卖苦力的。”

    宋颜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秦敛不是性别歧视的那种人。

    宋颜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五楼的灯忽闪了一下，随即灭了。

    她吓得惊呼一声。

    秦敛在电话那端，呼吸急促：“怎么了？”

    宋颜把手机的电筒打开，一只手握住手机，另一只手抓住扶手，慢慢下楼。

    “没事，灯突然灭了。”宋颜咬了咬唇，“可能只有这一层楼的灯灭了，兴许是接触不良，等会就能恢复。”

    她有很严重的夜盲症，就算现在开着手电筒，也只能隐约看见照亮的一小块地面。

    光亮之外的地方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海，一浪高过一浪向她袭来。

    宋颜摸索着扶手，慢慢坐在台阶上，想用灯光照亮自己周身的一小块儿地方，一点一点往下挪。

    这个样子肯定很怪异，又很狼狈。

    好在这会没人。

    “你从文学院哪个楼梯下来的？”秦敛语气有些焦急。

    宋颜从小就不分东南西北，她思索道：“从我办公室出来，右手边的那个……”

    秦敛沉默。

    他又问：“你办公室……几楼？”

    没等宋颜回复，秦敛说：“算了，你先别动了，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