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启程（4k）
爱丽丝醒来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奇幻的梦。
刚从床上坐起，就将梦境的细节忘得差不多了。
只隐约记得似乎有苏牧同学的存在。
究竟是怎样的梦呢？
爱丽丝摇头晃脑的试图回忆，但只是徒劳。
不知是不是该说她粗枝大叶。
总之昏迷前被炼金人偶误伤、重伤垂死的记忆早已抛之脑后，就像是昨晚临睡前吃到难吃的东西一样，已经完全从爱丽丝的注意力中溜走。
明亮的早晨，舒适的床铺，以及清新的空气，都令爱丽丝心情愉悦，身体舒适。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花香，她转过头来，看见了床头柜上的花瓶，里面放着一朵好看的星月花。
以及坐在角落里，静静看书、冰冷气质的美人。
“姐姐？”
爱丽丝又喜又惊。
看见崇拜和亲昵的姐姐伊丽莎白自然是很高兴。
但是撒谎、帮助苏牧的事情又潜意识里让她忐忑。
不过伊丽莎白只是微笑着转头，没有提及任何苏牧同学的事情。
“爱丽丝，你真是个爱睡懒觉的小懒虫。快点起床洗漱下，吃完早餐，你就要搭乘你们学院的空艇回机械都市。”
“诶？这么快参观团就回来了吗？”
爱丽丝原以为伊丽莎白是单独赶回来，但现在看来自己这一觉睡得时间有够长的。
伊丽莎白走过来摸了摸爱丽丝的脑袋，“我在停机坪等你。”
随后她就转身离开房间。
床沿放着一套崭新的胧月学院女生制服。
爱丽丝掀开被窝，窸窸窣窣地穿了起来。
小巧的足套上过膝袜，踩在浅蓝色花纹的地毯上来回走动。
身体轻巧地就像是从来没有受过足以濒死的重伤。
等爱丽丝赶到城堡边缘的停机坪时，大部分学生已经登上以太空艇。
实践参观已经完毕，他们正准备返回机械都市的胧月学院。
伊丽莎白立在登机口，向爱丽丝招手。
“回学院后要好好学习，不过诅咒物鉴定课程以及浅层的探渊实践都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姐姐。”
姐妹两人絮叨很久，然后伊丽莎白突然探身在爱丽丝耳边轻语：
“……还有记得多吃些东西，不要挑食。”
“我不挑食的。”
“是嘛，但是你那里的发育状况不是很好哦。”
“……姐、姐姐？！”
爱丽丝的脸瞬间羞红，捂着胸口环顾四周，幸好已经没有多少学生还留在停机坪上。
“我要回去了，姐姐再见！”
“去吧，爱丽丝，注意安全。”
爱丽丝攀上以太空艇的舱门，也反身向伊丽莎白招手：
“姐姐，探渊的时候你也要注意安全！”
以太引擎启动，空艇在虹光效应的绚烂光粒中，缓缓起飞，升空而去。
……
……
目送爱丽丝从视野中消失，伊丽莎白转身走出停机坪。
她没有返回冰河据点的黑色城堡，而是穿行在冰川之间，向着倒悬瀑布的源头前进。
当探渊团干部艾梦尔追上她的脚步时，伊丽莎白柔和的神色早已消失，恢复一贯冰冷的气质。
“艾梦尔，你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团长，我已经做好加入‘深渊秘会’的准备。”
艾梦尔微微垂首，态度谦卑。
她黑色的假面是揭开状态，露出一张清秀的女性面孔，大约二十来岁。
“很好，这几天辛苦你了。”
伊丽莎白轻声安慰，然后轻轻触碰自己左侧的耳坠。
精致的耳坠摇晃着散发出无形的波动，四周的光线微微摇晃，深渊力场发生扭曲。
随后两人眼前的景色蓦然一变，就像是被狂风席卷一般，世界化为了灰蒙蒙的无尽黑暗。
只有伊丽莎白与艾梦尔两人。
这是深渊秘会的至宝之一，名为【扭曲时空之光】的炼金奇迹所构造的虚幻空间。
只要有深渊力场的存在，他们就能够以贯穿奈落深渊的光线为媒介，跨越空间的限制交流。
艾梦尔第一次进入这样的虚幻空间，下意识的想要带上黑之假面。
伊丽莎白制止了她。
“没关系，在这里所有人都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
艾梦尔循声看去，伊丽莎白果然化身为一个朦胧的幻影，只隐约看出是女人的曲线。
而且神奇的是，意识同时还保留着现实世界中的知觉。
伊丽莎白与艾梦尔两人依然在冰川中前行。
黑暗空间中逐渐析出一个新的人影。
“这位就是你要引荐的新人吗？”
“是的。”
“很好，不过很遗憾，正式入会要等到行动之后了。”
“自然，我带上她是方便一起听取计划的情报。”
伊丽莎白与对方沟通着，艾梦尔沉默聆听。
无数关于奈落深渊深层的真相与秘闻，就像是不起眼的常识一样充斥着另外两人的交谈。
艾梦尔暗暗心惊，随后又是对于自己加入秘会的选择再次感到满意。
深渊秘会的威能超乎想象。
而这次的“行动计划”，目标则更为惊人——第三大罪【暴怒】。
“那是奈落深渊的根源‘概念’，你们一定要小心了。”
说罢，各自的身影逐渐模糊。
伊丽莎白与艾梦尔退出虚幻的黑暗空间。
现实世界中也正好走到倒悬瀑布的源头。
两人面前是一汪冰寒的潭水，看不出深浅，正不断对外散发出白色的冷雾。
临行前，艾梦尔最后犹豫地问道：
“苏牧那边的事情，不需要再追踪了吗？”
“没必要了。眼下还是第三大罪【暴怒】的事情更为重要。”
伊丽莎白从长风衣下取出黑色面具，缓缓戴在自己脸上，那一瞬间声音变得很轻：
“而且……爱丽丝会帮我看好那个小家伙。”
话落，伊丽莎白双手前举，径直跃进冰寒彻骨的潭水。
艾梦尔紧随其后。
激荡的水流卷起漩涡向上涌动，形成倒悬瀑布这样的奇景。
伊丽莎白与艾梦尔两人则是黑色假面上不断闪烁着炼金符号的淡蓝色光芒，向着潭水底部不断前进，直到光芒都照耀不到的深处。
潭水底部是一条水脉组成的甬道，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泉眼。
伊丽莎白当先钻进泉眼。
水压剧增，但两人的身影却在一瞬间速度加快到极限。
短短片刻，已经不知向下跨越了多少深渊的阶层。
“呼……”
泉眼的另一头，是一片平缓的湖泊。
伊丽莎白探出水面，攀上湖岸，轻轻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身后是艾梦尔发出的水花声，眼前则是十几人的身影，呈半弧形围拢在伊丽莎白面前。
他们都身穿同样款式的长风衣，脸上戴着黑色的假面，白色的水晶柱挂在他们的领口。
伊丽莎白抬头扫视他们，就像是领主在视察自己的骑士。
在这奈落深渊的深处，十几名干部正在等待他们的团长。
与【探测者】艾梦尔一样，他们都担任着冰河探渊团中的不同职阶。
伊丽莎白的声音清冷：“探渊，开始了。”
微暗的光色中，所有人的假面都亮起淡蓝色的光芒，那是象征着不同概念的炼金符号。
……
……
崎岖的山路上。
缀在苏牧与云含巧身后的，是三具动作扭曲的炼金人偶。
嘎吱、嘎吱……
关节冒出火花，齿轮不停碰撞。
激烈的战斗与风吹日晒，令得不到很好保养的炼金人偶都变得破败不堪。
滋滋……嘭！
落在最后面的那具人偶倒下。
苏牧停下脚步，缓缓的回首张望。
云含巧则牵着苏牧的手，一脸懵懂的跟随停步，来回张望后方的炼金人偶和苏牧的脸庞。
“你在这里等一下，不要乱跑。”
“嗯。”云含巧乖巧点头。
苏牧走到倒下的炼金人偶身旁，蹲下检查。
看起来似乎是核心的能源回路受损，并非太大的问题。
但是有限的炼金知识无法将其修复。
苏牧此时是如此的渴望学习的机会，因为在这奈落的深渊中，知识与生存的几率直接挂钩。
就像是此时，苏牧一阵尝试后，最终还是放弃。
“云含巧，你觉得……”
这个时候该怎么处理？
苏牧的话语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什么？”
“没什么。”
苏牧埋首继续拆解炼金人偶的胸膛。
他原本是想向经验丰富的“深渊怪物”云含巧询问意见。
但是此时此刻的云含巧纯真的就像是个“孩子”。
体型变得娇小，面容也更加稚嫩，就连记忆仿佛也退到了遥远的过去。
——这都是我的过错。
苏牧暗暗想到。
血族种的吸血行为，并非简单的进食满足食欲那么简单。
血液乃是灵魂的媒介。
过渡的吸血只会令对方死亡。
当时在那颗蓝色巨树之下，苏牧的本意只是想要削弱云含巧的力量，让她陷入虚弱的状态。
就像是云含巧曾经对苏牧做过的那样。
但是经验这种事情，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都需要不断尝试。
更何况云含巧的血液是那么香甜。
那种令人迷醉的异香，无比吸引着进一步化为怪物的苏牧。
事实上，彻底杀死、吸收云含巧的力量，苏牧就能够彻底摆脱云含巧眷属的身份，提升自己作为血族种的位阶。
但是苏牧从没有这种想法。
哪怕是云含巧本人求死的请求，也只是令苏牧更加感到内心的隐痛而已。
但是当回过神来，嘴唇离开云含巧纤细柔嫩的颈部时，她已经陷入昏睡。
再醒来时，云含巧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滋滋……
炼金人偶的核心护甲被打开，冒出闪烁的电火花，将苏牧的意识唤回眼前。
苏牧探手取出作为能源核心的炼金宝石。
这是炼金人偶身体里除了思维核心外，最有价值的零件。
回收完毕，苏牧刚刚起身，一阵狂风从下方涌起。
发丝拂动，云雾缥缈。
苏牧用手遮掩，透过间隙峭壁之下张望，一大群会飞行的深渊生物向上飞腾。
昨天见到过的那只火红色巨鸟也在其中。
兽潮的暴走？
但显然不是。
这些猛禽或是怪物阵阵嘶鸣，你追我赶，却并没有互相争斗，更像是慌不择路地想要躲避什么。
下方的云雾涌动起更加巨大的轮廓。
嗡嗡嗡——
低沉的共鸣声中，五彩的光芒破开云雾，紧随其后那个庞然大物卷起旋风，腾空而上。
正是胧月学院的以太空艇。
堪称是蒸汽与炼金技术的最高杰作之一，充满了机械的美感与张力。
深渊浅层的原生生物完全慑服于它的气势，四处逃窜。
再一次近距离观察这机械的巨兽，苏牧也震撼不已。
虹光效应中显现的以太粒子甚至扫过峭壁上的两人。
苏牧眼前一亮。
云含巧变成这幅模样的现在，他们两人究竟该何去何从，苏牧必须为此做好完全的规划。
无论是躲藏在人群之中，还是试图借用自己的贵族身份。
去机械都市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奈落深渊的道路无比漫长，食物、饮用水、安全都是问题。
但是眼下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苏牧最后扫视了一眼还勉强能行动的两具炼金人偶，转身跑向云含巧。
云含巧捂着脸颊被风吹乱的发丝，抬头看向苏牧。
“……苏牧？”
“抱紧我。”
苏牧一把抱住云含巧，将她揽在怀中。
与此同时，两具炼金人偶也奔跑起来。
苏牧腿部的肌肉绷紧，一个助跑向几乎垂直的峭壁冲刺。
踩踏、上攀。
然后当身体被重力拉扯，即将摔落的时候。
第一具炼金人偶正好奔跑到两人身侧。
炼金人偶的双脚嵌入峭壁，固定身躯，双手则紧紧抱住苏牧。
机械关节嘎吱作响，轴承破碎、齿轮崩出。
炼金人偶在彻底破碎的前一瞬间，狠狠将两人抛向深渊。
天地旋转，上下四方都是虚空。
云含巧轻呼一声，将脸紧紧埋进苏牧的胸膛。
苏牧双眼微眯，精神力丝线发散到极限，极为精准的操控着剩下的另一具炼金人偶。
只见它紧随其后，也借助峭壁拔高自己的位置后，猛地反弹跳跃。
当苏牧的身影划着抛物线达到顶点，即将坠落的时候。
第二具炼金人偶恰好跳跃到苏牧脚下。
苏牧膝盖弯曲，重重踩踏。
嘭！！！
炼金人偶如同炮弹般向着下方飞射。
苏牧则借助这反作用力，抱着云含巧再次向着前方飞跃。
空艇的旋风，纷乱的兽群拂面而过。
苏牧精准地跃上其中那只火红色巨鸟的背部。
“啾啾——！”
巨鸟发出凄厉的鸣叫，身体狠狠向下一顿。
苏牧已经以它为跳板，再次跳跃。
以太引擎嗡嗡的鸣响越来越大，绚烂夺目的虹光粒子之中，苏牧抱着云含巧攀上空艇的外壁！
深渊纵穴的风呼啸不停。
空艇的外壁是比峭壁上蜿蜒的山道还要危险的地方。
苏牧却只觉心潮涌动，天高海阔。
放眼望去，尽是奈落深渊的奇观壮景。
旋转如同活物的雨滴;
长有小翅膀会飞的鱼;
逃之夭夭的红色巨鸟;
峭壁洞穴里探头张望的小兽;
空艇穿梭其中，只是向上、向上，一直向着机械都市归去。
苏牧与云含巧相拥，也饱览着这万般景色，向着未知的命运归去。
……
……
欢迎来到，机械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