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螺旋阶梯
苏牧在云含巧白皙的肌肤按下指印，声音冰冷。
“这样的伤势，就需要一年的寿命吗？”
“是的，副作用过于巨大，这正是黑之火被评为d级的原因。”
云含巧的脖颈很纤细，但她似乎毫不在意，脸上依然挂着魅惑的浅笑，“要知道拥有治愈能力的深渊遗物很是罕见，本该拥有更高的评级，无论它是诅咒物还是圣遗物。”
“咳咳……圣遗物？”苏牧被喉间的血呛到。
“先把你的伤势恢复吧。”
云含巧探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苏牧疑惑地望向那处雪白，不明白云含巧要做什么。
然后……
噗嗤。
如同雪崩，又像是瀑布，殷红的鲜血从云含巧的胸口洒落。
云含巧竟是用手掌插入自己的胸膛！
深度更深，出血量也更大。
这些血浇灌进苏牧的胸膛，与他的血交融在一起，然后奇迹发生了。
苏牧的伤口就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快速恢复。
仿佛所有的伤痛都只是幻觉，但是云含巧微微红润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苏牧明白这一切都是现实，扼住云含巧脖颈的手微微松开。
“你的血……”
“是吧。我的血很珍贵，所以很多人都想抓住我。”
云含巧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嘴角挂着微笑，然而她却能毫不在意的将手插入自己胸膛。
苏牧怔怔望着少女的容颜，难以想象她的过往。
等到苏牧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云含巧也把手从自己的胸腔内拔出，这才没有制止苏牧坐起。
离开云含巧的膝枕，苏牧回头张望。
只见云含巧的血已经止住，伤口恢复如初，那一抹雪白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原来如此……
如果有这种能力的话，那么先前战斗中，毫不犹豫地贯穿云含巧的身体从而杀死矮壮男，的确是最为正确的策略。
尽管理智上已经理解，但是苏牧的身体隐隐战栗。
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就像是心灵深处，有某种最原始的欲望在觉醒。
……
……
云含巧是人形的深渊怪物。
但是苏牧不在乎，与她结成同盟。
他们需要彼此的帮助，就像是干涸的湖水中，相濡以沫的两条鲤鱼。
两名审问者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
苏牧从他们的身上翻找出所有能够利用的零碎。
石灯、绳索、多功能小刀……甚至还有一个小型鹤嘴锄。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审问者，身上怎么会有这些装备？
“他们都是探渊者。这些装备算是探索奈落深渊时的常备装备吧。”
云含巧伸手一指苏牧的身上。
“而你，身上的穿着就像是出门春游的贵族小子。”
“……你不也是。”
苏牧瞥了眼云含巧飘逸的红裙，探头看向自己的衣服，高级的面料，优雅的款式，也有些无语。
而且两人的衣服都被鲜血濡湿，很是醒目。
苏牧从两个死人身上趴下黑色的长款风衣，虽然也沾了点血渍，但要好得多。
自己穿上‘高个子’那件，同时将另一件递给云含巧。
云含巧笑嘻嘻地接过，披在身上。
至于武器，蒸汽匕首的动力结构已经完全损坏，火红色的宝石变得暗淡不再散发光热；大口径手炮也被苏牧用黑曜石匕首劈出一个豁口。
最终苏牧只是捡起那把弥漫银色电弧的黝黑色炼金小刀。
“你身上没有机械化改造的地方吧。”
“没有，我是纯天然的。”
“那这把小刀你用吧。”
苏牧将炼金小刀抛给云含巧，她轻巧接过转了个刀花，动作干净利索而漂亮，闪耀的银色电弧就像是真的花朵一样。
“这把小刀的炼金工艺不错，那么我们走吧。”
“等一下，还有一件装备。”
苏牧将杂物堆积在一起垫脚，攀在墙壁上去撬黑曜石匕首上的爪扣。
矮壮男机械义肢弹射而出的手掌部位牢牢嵌入墙壁。
“你不会是想要把【s-013】当做武器吧？”
“没错，这把匕首的能力很强，而且造型也很好看，我很喜欢。”
苏牧的手不小心触碰到黑曜石匕首的刀刃。
一瞬间的灵魂抽痛令他不禁缩回了手指。
云含巧托着腮依靠门边的墙壁，望着苏牧的背影。
“那把匕首会把你的灵魂碾碎。从没有人可以把【s-013】当做战斗的武器。”
“那么这个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壮举和名誉就交给我吧。”
“我是说……你可能不会死，但会变得生不如死。”
苏牧终于卸下爪扣的半边，他的手只是略微停顿，就紧紧握住黑曜石匕首的握柄，将它抽出。
苏牧跳下垫脚的杂物，撕扯风衣下摆的黑色布条，作为包裹黑曜石匕首的临时剑鞘。
灵魂的裂痛令苏牧身体僵硬、动作走形。
但等苏牧走到门前时已经适应过来，肢体动作再次变得协调。
“我和你不一样，只是个脆弱的普通人类……”
苏牧转头望向云含巧，脸上挂着略微扭曲的笑。
“所以为了活下去，就必须对自己够狠。”
云含巧怔怔望着眼前的苏牧，嘴角也缓缓扬起笑容。
……
……
石室之外，是一条昏暗而漫长的走道，没有窗户，沿途只有同样锈迹斑斑的铁门。
从铁栅栏望进去，无不关押着奇形怪状的猛兽。
除了一只类似兔子的哺乳动物外，苏牧再没有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整个地牢之中，唯有苏牧与云含巧二人算是人形，且具有沟通的理智。这也许就是他们被关押进同一个石室的原因。
“你对这里的情报清楚吗？”苏牧向云含巧发问。
“这里是冰河探渊团的深渊据点，我们恐怕是位于要塞的地下部分。”
“冰河探渊团？”
路的尽头是一条螺旋向上的阶梯，淡淡的光源从上方透射过来。
两人拾阶而上。苏牧在前，云含巧跟随在后。
“你应该也见过吧，顶级探渊者、黑水晶的持有者——冰结之伊丽莎白。冰河探渊团就是她所率领的团队。”
奈落深渊是这世间最伟大的奇迹。
这里既有黄金色的梦想，也有铁血色的绝望。
无数势力与冒险者趋之若鹜。
他们被称为【探渊者】。所组成的团体则是【探渊团】。
深渊的浅层，他们建立起巨大的机械都市；中层，则不断开拓出一个又一个深渊据点；直至无人知晓终点的深层，更是只有极少数强者能够活着回来。
“而现在我们被关押的这个地方，就是名为‘冰河’的深渊据点。”
云含巧如此介绍道。
苏牧一直沉默不语，细细思索着她的每一句话语。
两人脚下的阶梯依然看不到尽头，就像是无尽的螺旋一般，向上、再向上。
原本应该黑暗一片的地下深处，也有朦胧的光亮奇异的扭曲向下，一直照射到深处。
苏牧瞥了一眼云含巧，看起来她对这里颇为熟悉。
“那么，你有逃亡的路线和计划吗？”
“有哦。深渊浅层的机械都市人口众多，我们融入进去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苏牧脚步一顿，想要让云含巧在前面领路。
但是云含巧也停下脚步，顾盼望来。
“不过在逃出这座深渊据点之前，我们需要先拿到一件圣遗物。”
“圣遗物？”
“没错，一件能够治愈一切伤势，且与诅咒物不同、没有太大副作用的圣遗物。”
云含巧伸出纤纤手指，点在苏牧的心口。
“想要活命，就要修复【s-013】的伤势。”
“我能忍受。”苏牧哑然。
“天真。永远不要小瞧s级的诅咒物。”
云含巧侧脸贴近苏牧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
“那柄黑曜石匕首插在你的手掌里太长时间了，更何况你现在还在拿着匕首。
“灵魂溃灭的过程已经无可挽回，只是快慢的问题。
“即使有【d-422】黑之火激发生命力支撑，也只是拖延一会罢了。
“也许你还能坚持一个月，或是一年？也许就在明天……”
云含巧后撤一步，仰头看向苏牧的眼睛。
“你就会变成精神崩溃的怪物。”
“……”
苏牧抿着嘴唇，紧紧盯着云含巧的脸。
感受着心口的隐痛与灵魂的撕裂感，知道她所言不虚。
但是为什么？她要帮助自己到如此地步呢？
苏牧思索中，耳朵忽然一动，螺旋阶梯的上方，传来清脆的高跟鞋踩踏声。
苏牧与云含巧同时上望。
背对着光源，来者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苗条的身形应该是女性。
她阴影中的脸，带着黝黑涂装的金属面具，那面具没有露出眼睛或是任何五官，只有一道“v”形的蓝色光芒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