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噩梦般的回忆
莱姆难得开玩笑，安雅也被逗得勾起了唇角，又看了眼手中的汤，她现在胃中空空如也，确实需要喝下一点温热的东西。
香浓的热汤顺着口腔滑入食道，落入胃中，一道暖流唤醒了疲惫的身心，带来一丝久违的熨帖。
虽然味道差强人意，但已经很难得了！
安雅勾起唇角，略带沙哑的说道：“谢谢你们。”
“a说，你的手艺很好的，有机会可以做给我们尝尝吗？”莱姆循序渐进，用他的温柔宽慰安雅受伤的心灵。
安雅点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她天天做给阿瑟尔吃的。
想到阿瑟尔，安雅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禁微微低下头。
她的情绪变化逃不过莱姆的眼睛，他从安雅的手中将汤碗拿走，放回到床头上，抬手为安雅扯了扯被子，将她裹好，笑着说道：“想跟我聊聊吗？”
听到这句话，安雅有一瞬鼻酸。
犹记得她刚来这座蓝色城堡的第一天，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内心深处怎会没有恐惧，况且还有米娜无故的刁难和袭击，她仓惶无措时，是莱姆说“我想和你聊聊”为她的情绪打开了一道缺口，也让她对塔卡人有所了解。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当她正在面对人生低谷时，又是莱姆对她说“想跟我聊聊吗？”。
安雅怎么会不感动？可是，越感动越矛盾，莱姆等人的善意，对阿瑟尔的依赖，周念的死，图桑的邪恶血腥始终在她脑海中回荡，这种矛盾的心理快要生生将她撕裂了。
“你们为什么要入侵地球？”安雅略带哽咽的问道，若他们没有入侵地球，一切都不会改变，他们不会遇见，不会发生那些可怕的事，人类还是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没有战争，没有压迫，没有牺牲，没有痛苦。
莱姆能明白安雅此时矛盾的心理，他温柔的笑着，抬手捋了捋安雅的长发，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柔声道：“安雅，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战争是一场反击战？”
安雅愣住了，彻底愣住了！反击战？莱姆的意思是塔卡人只是在反击？不是入侵？
莱姆看着安雅愣怔又震惊的表情，笑着说：“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安雅机械的点点头。
莱姆深吸一口气，温柔的笑容中染上了一抹罕见的哀痛，哀痛中又似有少许对过往的怀念，他缓缓的说道：“十几年前，我刚成年，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从小又是阿瑟尔的贴身护卫，在塔卡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和米诺一样，有些目中无人。那时候，议会接到一项任务，要派人潜入地球，拿走一份科研成果资料，那份资料在一场塔卡星与其他星球的星际大战中遗失了，涉及到塔卡星的机密，是人类的战舰路径战场时，从牺牲了的塔卡人身上窃取的，我们必须拿回来。”
莱姆低下头，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其实这项任务最适合的人选是米诺，毕竟他们家族有变色遗传，很适合完成这种派遣任务。我们也不想和人类起正面冲突，只想完好的将资料拿回来。可当时的我太过傲慢，又想亲身前往，一来是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地球是什么样子，人类又是怎样的物种，二来也是急于立下战功。于是我便瞒着阿瑟尔，抢了米诺的任务，只身前往地球，可抵达地球没过两天，我便暴露了，被人类政府军俘获，转押至一处科研实验基地。”
莱姆平淡的讲述着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语气平静的如同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可安雅明白，极致的平静背后必然经历了时间的淬炼和刻骨的伤痛。
“他们抓到我，送到实验室，拿我做实验。”莱姆脸上的笑意不变，用最淡漠的语气说着最蚀骨的话。
安雅不禁浑身一震，就算没有亲眼所见，她也能想象，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外星人，那些科学家团队对于科研的疯狂热忱能令他们做出任何事来。
安雅都不敢问莱姆到底经历了什么。
莱姆的思绪也跟着描述飘向了远方，那个十几年前回忆中的远方。
他当年入侵的并不是眼下这座城，那座城临海，关押他的实验基地建在海上，十分隐蔽，与世隔绝，来往只有军用战舰，当真是插翅难飞。
那段日子，是莱姆噩梦般的回忆。
他被绑在实验床上，每日都有科学家将各种不知名的药剂注射进他的体内，再通过各种仪器观察他的身体对药剂的反应。
若发现他的血液能自主溶解药剂，他们就兴奋得欢呼大叫，再抽取他的血液样本提炼凝结，至于具体做什么用，莱姆并不知道。
若他对药剂产生反应，恶心呕吐亦或者疼到嘶吼，他们便围着他做各种记录，不阻止也不干扰药剂在他身上的任何反应现象，任凭他受尽折磨。
被关押的日子模糊了时间的概念，莱姆不知自己具体被关了多久，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昏昏沉沉的，不知被注射了什么，他始终觉得浑身无力，软弱无骨，别说反抗了，就连坐起来都困难。
莱姆从一开始的愤怒气恼，到后来的心灰意冷，他原以为他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悄然离开这个世界，直到有一天，一位科学家的到来，结束了这场噩梦。
“那是一位年迈的老者，我记得他满头白发，可眼睛却很晶亮，同样闪着对科学渴求的光芒，却不同于我日日面对的那群疯狂的人。他总是带着慈爱的笑容，很耐心也很幽默。”莱姆提起那位老者，笑得像一个孩子。
那位年迈的科学家主张研究观察应遵循自然规律，如此残忍强硬的方式得不到客观的数值，有违科学的本质。
不知经历了多少轮激烈的辩论，老者舌战群雄，成功说服了团队高层。
他们答应老者将莱姆接回家中，并在规定的日期前交出研究报告。
莱姆便跟着老者离开了那所建在海上的实验基地。
老者的家就在海边，与实验基地隔海相望，是一栋并不大却很别致的白色小洋房，门前的花园中种满了科技培育的黄色郁金香。
并不是真的郁金香，只是十分仿真的花，触感香气都和真花一样，足以以假乱真，可终究是假的。即便是假的，也给单一的城市增添了一抹亮色。
“我到现在依然还记得那片郁金香的香气，老者说那是他女儿培育的。”说到这里时，莱姆眼中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