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个体商户
他们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到处乱窜，到处跟人家打听，哪里可以摆地摊的。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摆地摊的地方，原来是一家国有企业的工厂，后来，工厂破产后，把那里改成了夜市，不过，只允许晚上摆摊。
他们去工商局注册了一个体商户。
这个地段好，所以，这个夜市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的，客流量很大，很多人下岗员工，还有待业青年，晚上都在这里摆地摊。有卖衣服的，有卖玩具的，有卖装饰品的，有卖床上用品的等等五花八门各种商品。
晚上，张信和李志用自行车把货拉到那里，他们在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胶布，搞了一个铁衣架，他们把衣服折叠起来放在地上，有的是用衣架把它挂起来。
李志负责站在摊位旁，张信负责在路边招呼过路的客人。
张信大声的对路过的人群喊道：“大家过来瞧一瞧，看一看，走过，不要错过。”
张信不停的喊。有的人走过来，只是看了一下，就离开了。
张信又大声的说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是出口转内销的，大家不买也没关系，大家来捧个人场。”
李志站在一旁听到，觉得好笑，他们的商品，什么时候变成出口转内销了？他真能忽悠。
张信这样一喊，果然有几个人就围过来了。
有一个男孩子走过来，李志从地摊上拿起了一件t恤，递给了他，说到：“帅哥，你看这条合不合适。”李志说话一向很谨慎，他不像张信那样说话，那么大胆。
张信看到那个男孩子拿起那条t恤左看右看，张信就走过来说道：“帅哥，这是目前最流行的款式，这种布料是速干型的，如果你运动流汗了，它那很快就会干的，特别适合像你们这些搞运动的年轻人。”
他说的这种面料，就是当时，国外比较流行的聚酯乙烯面料。
那个男孩子又看了一看，张信看到，他犹豫不决时，就说到：“帅哥，不买没关系，你可以穿上试一试。”
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还很保守，一般衣服是不会给你试穿的，怕你把衣服弄脏了。张信一反常态，大胆叫他试穿。
那个男孩看到张信这么热情，也就脱掉了上衣，换上了这条t恤。
他穿好后，张信说：“这条衣服很适合你，你穿上去后，显得很有精神。”
这个时候，就算是不好看，也要说好看了，推销就是这样。不然，怎么能卖得出去。
那个男孩子问道：“这条多少钱一条？”
张信说：“不贵，只有40块钱。”
那个男孩子看到，刚才张信叫他试衣服时，那么热情，感觉到盛情难却，于是，那个男孩也不还价，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40元给了张信。
张信又对那个男孩说了一句：“你不要脱了，就这样直接穿回去，好看。”那个男孩子笑了一笑，就像穿着这条t恤走了。
李志马上问张信：“你卖40块钱，能赚钱吗？”
张信微笑地说：“那肯定赚钱了，这个进货价一条才15块钱。”李志笑笑的竖起了大拇指表扬他。
张信又继续大声的喊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是出口转内销的，大家不买的，没关系，大家来捧个人场。”
这时，张信看到一对情人走过来，张信立即上前说道：“美女，这套连衣裙很适合你，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的。”张信指着挂在衣架上的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
那个女孩子听到他这样一说，停下脚步，拿起这套连衣裙看了一看问道：“这裙子多少钱？”
“这连衣裙不贵，只有80块钱。”张信说到。
张信用手搓了搓那个连衣裙的布料说：“美女，这是进口布料做的，现在是出口转内销，你看，质量多好，在市面很难找到这样布料的。”
其实，张信并不懂什么布料，他只是假假的搞了一个动作，不过，他也知道，大部分人都是不懂布料的，只是听人家说而已。所以，他就大胆的忽悠起来。
那个男人看到那个女孩子翻来覆去的看那个裙子，就对那个女孩子说：“反正也不贵，你想要，就买吧。”
那个男人又说：“这个价格能不能少点？”
张信说：“我们这是薄利多销，也赚不了你多少钱。”话音刚落，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转身就要走。
“哎，老板这样吧，70块卖给你。不能再少了。”张信急忙说道。
那个男的说：“太贵了。”
张信说：“这还贵呀，那你出个价吧，如果合适，我就卖给你。”
那个男人说：“40块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
张信看到他那么坚决，张信变无奈的说道：“老板，你也太狠了，一下子就砍半价，算了，看到，你们那么喜欢这条裙子，那就40块卖给你吧”
说完，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掏钱出来递给了张信。那个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杀了半价，似乎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张信笑笑的说：“谢谢老板！”李志立即替他们包装好，那两个人就离开了。
他们两个走后，李志就问张信：“这个裙子的进货价是多少？”
张信说：“进货价才20块钱。”一般情况下都是张信去进货的，所以，李志并不知道货的底价。
李志笑嘻嘻的说道：“他就是砍半价，我们还是翻倍的赚了，还不错。”
“我发觉，你特别适合做这种吆喝生意。”李志说道。
“什么特别适合？”张信转过头的问道。
“什么出口转内销啊，什么你穿起来一定好看啊，我看，你能把一条死蛇说成活蛇，你跟赵本山有的一拼。”李志笑呵呵的说道。
张信嘻嘻的笑起来。
他们一个晚上，一般都可以赚200多块钱。
一个晚上，当张信到达摊位时，就看到李志和隔壁摊位的刘大姐吵架，他们的摊位和刘大姐是排在一起的，刘大姐是卖女人内衣的。
张信走到前面去问：“发生什么事了？”
刘大姐怒气冲冲的指着李志说：“他拉走我的客人，搞得我的生意，没有做成。”
张信听人说，这个刘大姐年龄差不多50岁，家里夫妻二人双双下岗，有两个女儿，由于，生活所迫，大姐才出来摆地摊，不过，她在这里却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在这里，谁都不敢惹她。
张信转过头去问李志，李志说：“有一个女孩子去到她的摊位，没有买她的内衣，后来，那女孩子走过我这边来。她就说我拉她的客走了。”
“人家那个美女是准备要买我的内衣的，你就在那里大喊大叫，什么出口转内销呀，那个美女是听到你这么喊，美女才走过去的，害得我搞不成生意。”刘大姐说。
张信听到这里时，哭笑不得地说：“大姐，你弄错了，你是卖内衣的，我们是卖外衣的，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拉你的客呢。”
李志也愤怒的说到：“我不大声叫，我怎么卖东西，你真的是蛮不讲理。”李志现在也学张信那样大声的吆喝。
“你这小子，嘴巴挺硬的”大姐说道。
“好啦，好啦，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在一起做生意的，不要为这个小事，伤了感情。”张信说到。
刘大姐也觉得，他们都是在一起做生意的，太过分了，也不好，就这样刘大姐才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们看到一位女孩子，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刘大姐那里，帮助刘大姐整理那些内衣。
张信走过去问大姐：“大姐，这是你女儿吗？”
“这是我的小女儿。”大姐回答道。
“长得不错呀，水灵灵的，嫁人了吗？”张信问道。
“还没有，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刘大姐说道。
张信说：“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刘大姐说：“如果要是好的，当然可以了，你不会说，是介绍你自己吧？”
张信笑嘻嘻的逗她说：“我是结婚的人，我是没份的，刘大姐，你看李志怎么样？”
“你看，他那副穷酸的样子，他就算了吧，我女儿要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人。”刘大姐说。
张信就想逗逗她，没想到，这个刘大姐的调子，还是挺高的，不知道，她有几斤几两。
张信在想，就算你同意，李志还不一定同意呢，人家看到，你这个母老虎的丈母娘，谁都怕。
正当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刘大姐的女儿走到了李志的摊位那里，看了看他们那些服装，对李志说道：“你们的眼光还真不错，你们进的货都挺时尚的。”
李志笑着说：“我们也谈不上什么眼光，我们只是看电影电视上，那些比较流行的款式，我们是跟着潮流走。”
刘大姐的女儿笑着说：“我叫可儿。”
李志笑的说道：“你这个名字好听，富有诗意。”
可儿听到了人家夸奖，心里暗暗高兴，她问到：“那你叫什么名？”
李志说：“我叫李志，木子李，志向的志。”
可儿说：“那我以后，就叫你李哥吧。”
张信只顾站在路边招呼客人，也不管他们两个。
突然有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拿起一条t恤看来看去，李志看到他这么认真，李志拿起摊位上几件体恤说到：“美女你看看这几款，这是最新版的货，刚回来的。”最新上市的货，他们都叫做新版货。那个美女看了看。似乎总感觉到不满意。
这时，可儿到她这样，就从摊位上拿起一条动漫图案，对着这个女孩子说：“美女，你青春活泼，这个图案很可爱，很适合你的气质，而且，图案还是刺绣的，你看看。”说完，可儿就把这件t恤递给了那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接过来看了一看，对李志说到：“大哥，还是你女朋友有眼光，我就要这条吧。”
他们两个人听到这句话后，相互对视了一下，李志对着女孩子说道：“美女，你搞错了，我们不是恋人。”
那个美女又看了看他们两个又说到：“我看你们两个挺有夫妻相的。”
可儿听到这句话后，那个脸蛋刷一下红了起来，害羞的低下头来，双手不停的搓自己的衣角。
双方谈好价格后，那个女孩子买完，就走了。
刘大姐看到，可儿在那边帮人家卖货，而且，还跟李志在一起，她那火气一下撑上来，就大声喊道：“可儿，你跑去那边瞎掺和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可儿看到母亲这样叫她，就回到母亲的摊位。
不过，可儿帮李志推销那件衣服后，她也觉得有一点成就感。
当人获得一定成就感后，就会很有积极性。
从此以后，每隔两三天，可儿就会来这里，每次来，她都会假装帮她母亲整理一下货品，然后，她就走过李志这边来，说是来看衣服，其实，她是想跟李志聊天。
有一天，可儿来到他们的摊位上，翻看了几条衣服，就问李志：“李哥，你说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好看？”
李志对可儿说：“你身材高挑，而且，皮肤又那么的白，你穿黑色的连衣裙，一定很好看的。”
“是真的吗？”可儿又高兴，又好奇的问。
“用我们男人的眼光去看女人，不会错的。”李志笑眯眯的说。
“你们这里没有黑色的，你们下次进货时，你们看哪个款式比较时髦的，帮我进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可儿笑笑的说到。
每次，可儿过这边来时，她母亲总是眼睁睁的看过这边来，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小动作，并且，她母亲也会动不动，叫可儿回去。
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可儿接近李志，怕他们两个人搞出什么名堂来。
有一次，刘大姐看到，可儿和李志在那边，眉来眼去的，聊得很火热，刘大姐就叫了几次可儿回去，可儿就是不肯走，于是，刘大姐就走过去，硬拉可儿走。
张信看到这个情况后，就走过去，对她母亲说了一句话：“俗话说，女大不由娘。”气得她母亲说不出话。
他们在这里做生意，每个晚上都提心吊胆的，因为，城管局说，乱摆乱放影响市容，时不时就来没收他们的货品。所以，他们一边做生意，一边眼睛四处张望，一旦看到城管局的人来了，张信他们马上卷起地面上的胶布，包住那些货，使劲跑，跑的比兔子还快，特种部队都比不上他们的速度快。
有一天晚上，张信和李志正在那里摆地摊卖货，张信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张信一下认出来，他们高中的同学叫赵华，他身边还带着一位美女，那个美女穿的光鲜亮丽的。
张信就叫到：“赵华，怎么是你啊”
赵华看到有人叫他，转过头来走到前面来说：“哎呀，原来是张信和李志，你怎么也跑来摆地摊了？”
张信笑笑的说：“我们都下岗了，没事做，来这里混一口饭吃。”
张信又说：“你跟女朋友来逛街吗？”
“是的，这个是我的女朋友”赵华说到。那个女孩子也不跟张信打招呼，显得很冷漠，一副高傲的样子，理都不理张信。
李志问道：“老同学，现在在哪里发财了？”
赵华说：“我现在正在搞一间橡胶厂，这是我的名片。”说着，赵华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名片，递给了张信和李志。
张信看了一下说：“你现在变成大老板了。”
赵华说：“你做这样的小生意，也赚不了多少钱，你别做了，到我那里，跟着我们一起做大生意。”
张信笑笑的说：“谢谢赵厂长了，你们那些大生意，我做不了。”
张信听同学们说，他的父亲是工业厅厅长，当时，市里有一家橡胶厂破产了，他父亲借着国企改制的春风，变相搞起了股份制改革，他父亲通过各种关系，搞假评估，把工厂的资产搞贬值了，所以，他只花了90多万，就占据80％的股份。就这样，他们把这个几千万的橡胶厂，变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
大家都知道，他们在搞手脚，但是，大家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的父亲是厅长，大家惹不起。
“那好吧，你先忙你的，我们走了。”赵厂长说完，他就搂着那个女朋友离开了。
随着这个夜市的客流量越来越大，生意也越来越好，工厂那边也不断的提高了摊位价格，后来，城管局也来收管理费，他们有钱收了，也不再来赶街了。
后来，这里的费用越来越高，像他们这样的小本生意，大家都承受不起这么高的费用，大概搞了半年多，这个夜市就散伙，不搞了。
地摊生意做不了了，张信又变成了无业游民，他像一个二流子一样，整天游荡在街头巷尾，他闲着没事干，不是喝茶，就是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