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方夜谭
陈英在苏月和她的丫鬟走了以后，看着手里的匕首，正想要起身走进去的，忽然从另一边又有人一步三回头偷偷摸摸走了过来。
熟悉了黑夜的眼睛已经能通过微弱的烛光看清来人的身影。
是陈楚楚？！
她怎么也来了？她不会也喜欢闻道偃吧？
天方夜谭！
陈英觉得匪夷所思，她看着陈楚楚偷摸溜进了闻道偃的房间。她赶紧把耳朵贴近墙壁，生怕漏听了什么。
闻道偃见又有人来，以为是苏月又返回，下意识闭眼躺好。
陈楚楚慢慢靠近闻道偃，静静站在床头，她打量了半响功夫才终于开口。
“呸，小白脸，也不知道苏月喜欢你什么？银样镴枪头。”陈楚楚“出口成章”，让闻道偃虎躯一震。
而陈楚楚好像没有看到，沉浸在骂人的爽感中无法自拔，她喋喋不休继续咒骂。
“叫你小白脸都是恩赐，脸也不够白，身板也弱的一推即倒，还世子呢，你除了会踹人还能干嘛？学识也不够，被陈英碾压的要死，胳膊都没二两肉，咋的你家还吃不上饭了？我一想起你踹我那一脚，就想把你腿给打折了，看把你能的，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真想把你给阉了，你就应该当个太监，说话阴阳怪气公鸭嗓，嘎嘎嘎，难听的要死。”
闻道偃也还在变声期，所以声音确实不好听。
闻道偃这时候青筋已经曝起，他想杀人，这个杀千刀聒噪的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骂他，他要杀了她！
不过此时外面正好传来一句猫叫“喵~”
吓得陈楚楚终于停下了咒骂，她情不自禁抖了一下，吓得身上出了冷汗。
她又“深邃”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白眼一翻。
她拿过跌落在地上的被子，随手盖在他的头上，陈楚楚心想热死他才好，然后忿忿又骂了两句就出去了。
这个疯女人！
病中垂死惊坐起，死人都能让陈楚楚骂活了！
闻道偃气的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捶床。他阴鸷地眼神全是怒火，牙齿缝里一字一句恶狠狠蹦出：“陈楚楚！”
“吱呀”房门又被打开。
苏槐一进来看见闻道偃死死盯着她，不禁愣住。
“你醒了？”苏槐慢慢靠近，轻声问道。
“阿姐？”闻道偃终于发现来人是苏槐，终于软和了一些。
陈英听见闻道偃的声音，立马屏住呼吸。
原来他一直是装的，幸亏她没有贸然进去。
好险好险！
陈楚楚还真是够勇的，敢支身一人来此只为了逞一时口舌之欲，陈英本是害怕陈楚楚声音太大把人吵醒，所以才装猫叫吓唬她。
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成想无意中还救了她一命。
要不是陈英，估计她等会就被世子恼羞成怒弄死了。
里面对话继续。
苏槐问：“你是装的？”
“也不是。”闻道偃坐在床边，因为刚刚陈楚楚说他声音难听，这次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苏槐听他声音有异，以为他真的不舒服，愈加温柔了些。
闻道偃看着苏槐的目光也变得不再那么阴鸷，他歪着头问道：“阿姐怎么来了？”
“睡不着，来看看你。”苏槐似乎有些犹豫，说完这一句沉默了好久，闻道偃也跟着沉默不语，低着头看着脚尖。
苏槐沉吟了良久才又开口：“你为什么要杀瞿白秋？”
问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闻道偃的脸色立马变了，变得冷郁孤鸷，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直直地看着苏槐。
“杀人需要理由吗？”闻道偃冷冷地说道。
“不需要吗？”苏槐顺嘴而出。
“阿姐要是来质问我的，就出去吧。”闻道偃现在心情很不好，他直接侧身躺下不理苏槐。
苏槐看着他的后背，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出去了。
都走，都走了，他的阿姐说走就走，一点也没有犹豫。
闻道偃翻过身，四脚朝天，看着白色床帏。
“吱呀”苏槐去而复返，她手里端着一碗面，来到闻道偃的床前：“饿了吧？面有些坨，厨房只有这个，你将就吃点吧。”
闻道偃终于笑了出来，他从床上直接跳下来：“你没走？”
虽然他不喜欢吃面，但这是阿姐端给他的，就算再不喜欢吃，他也一口一口吃着。
“慢点吃。”苏槐看闻道偃还像小孩子一样，把他嘴边的头发拨到一旁。
闻道偃又笑了一下，继续埋头吃面。
苏槐看着闻道偃，踌躇半响，她还是没忍住，又唠叨了一句：“你不应该杀人。”
这个弟弟行事过于偏激，手段残忍，也不知道淮南王府怎么教他的？
他们认识太晚，不知道彼此到底经历了什么苦难才走到今天。
“说完了吗？”闻道偃瞬间沉下脸，他脾气很坏，不想听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听。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两个人算什么？值得阿姐三番五次训斥我？”闻道偃冷淡刻薄地说道。
苏槐太过天真，既然走上了谋朝篡位这条路，怎么会没有死人呢？
“我不是说不能杀人，我是说你不能滥杀无辜。”苏槐急切地说道。
闻道偃太过偏执她要负责把他改正过来。
“瞿白秋和其他几位弟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何必要赶尽杀绝，还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苏槐神情肃穆，语气不由得尖锐起来。
闻道偃听完，呵呵冷笑。他早已放下碗筷，单手靠在桌上。
他腰背挺直，表情冷淡又夹杂了几分怒火。
“阿姐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明明是你提议的，是你说此次出游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你说的，此次行动成了可以杀了太子，不成也可以让太子名声扫地，这些主意可都是阿姐你出的。”闻道偃一字一句揭开苏槐虚伪的表面，不留一丝情面。
“现在来质问我为什么杀人？你当初给我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人无辜丧命吗？”闻道偃的眸子里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把苏槐表面包裹的一层层遮羞布全部刮了个干净。
“你以为你清高，你没有杀人？你手里很干净？其实这些人哪个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苏槐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她惨白着一张脸，在黑夜中看着尤其吓人。
是啊，这些人就是她杀的！她装什么清高，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就能来指责他。笑话，真是笑话。
苏槐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她失魂落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
闻道偃倏忽抬眼，叫住了她。
“那几个窝囊废，是他们不听话，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他们活该！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闻道偃是个恶鬼，他想拉着苏槐一起入鬼道。
都是一个母亲生的，怎么只有他做了刽子手呢。
“刚刚他们还来我的梦中，追魂索命呢。笑死，活着都杀不了我，死了又能奈我何？”
“阿姐，你说他们奈何不了我，会不会再去找你呀？”闻道偃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一字一句好像毒蝎。
苏槐回头看了他一眼，惨白的脸更加惨白，一丝血色也无，她不想再听，匆忙推开门落荒而逃。
闻道偃一个人在屋中捂着嘴哈哈笑了起来。
西厢房悉悉窣窣，不知是笑还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