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窒息的母爱
青春总有悸动的一刻。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
林誉坐在座位上刷题，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装作不经意走过他的座位旁。
瞥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放下了一张纸条。
林誉愣住片刻，然后打开了。
“愿你历尽千帆，终能得偿所愿。”
“林誉，高考加油。”
他抬起头，看见了她。
她很干净，扎着马尾，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儿。
林誉自卑低下了头，装作高冷的样子，将纸条丢在地上，不敢看她。
他怕了。
他怕他妈妈知道后，会冲到学校来找这个女孩子，对她说。
“你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离我儿子远一点，我儿子现在要高考，你影响到他怎么办！”
林誉不想伤害她。
站在虚空观看的林誉，此时眼睛里面逐渐有了光彩，泪流满面，尘封多年的心也开始跳动了。
但终究，属于林誉片刻美好的回忆破碎了，随着时光流逝，一去不复返。
林誉站在虚空中，他想抬手抓住什么，可又胆怯缩回了手
云心站在一旁，叹了口气。
“哀莫大于心死，人死亦次之。”
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什么？
莫过于人没有思想，或失去自由的思想，这比人死了还悲哀。
周围开始渐渐崩塌，这一次场景转换到了林誉高考完后。
高考完之后，林誉如愿以偿考上了魔都交大，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春风得意的时刻。
他拿着这份成绩单，兴高采烈跑回了家。
他想跟妈妈说，我做到了，我没有让你失望，他也更想听到妈妈的一句鼓励。
可回到家中，刘凤霞知道这个消息后，只是哦了一声。
哦
这一句简短的回应，击穿了林誉内心最后的防线。
他失魂落魄站在原地，压抑在内心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他大声质问道。
“为什么你总是不满意我做出的成绩，我高考交的这一份答卷，还是没能对得起你的牺牲吗？”
“满意什么？付出才有回报，我付出了，没得到回报，不应该生气吗？”
“我已经如你所愿，考上了大学，在你眼中，什么样的回报才算合适，是我没考上清华北大吗？”
“考上清华北大不是应该的吗？我这么多年呕心沥血培养你，就想你变得更优秀一点，妈妈有错吗？”
在听完这句话，林誉面无表情，夺门而出。
满怀希望而来，心如死灰而去。
整整一夜，他没有回到那个陌生的家，他飘荡在街头，看着别人父母为自己孩子办升学宴，开心笑着
此后，大学四年里，他没有回过一趟家，除了过年，电话也没有打一个回去。
四年后，他毕业了。
刘凤霞在他远赴魔都求学的这段时间，给他微信发过不少消息。
但内容大多是要求他继续往下面读，考研究生，考博士
林誉这次没有听从他妈妈的话，选择出社会参加工作。
出了社会，他孤僻的性格在职场上处处碰壁，现实教会了他不过照旧是个可怜虫罢了。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真是个蠢货。”
“你这人太内向了，成不了大事。”
“让你喝个酒都不会，装你妈逼呢，这是在社会上，不是在学校，没人惯着你，给脸不要脸！”
“”
林誉站在天台上，闭着双眼，一脚迈在空中。
小时候被完全的践踏尊严，长大后遇到一些挫折，他就会觉得世界都毁灭了。
犹豫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跳下去。
但公司将他开除了。
刘凤霞在虚空中看见了林誉工作这一段所遭受的经历。
她捂着嘴巴开始痛哭，她明白了。
她一切都明白了。
林誉也瘫坐在虚空中，双手抱头感到痛苦无比，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这些场景一遍又一遍刺激他的神经。
场景又开始扭曲了
这次是林誉不愿触碰的内心最深处，也是压垮他最后的稻草
林誉回家了。
刚开始几天一切都很好，刘凤霞也收起了锋芒，两人难得相处融洽。
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林誉突然道：“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总尿裤子在身上？”
“怎么会不记得？”
刘凤霞很惊讶，她没想到林誉还能记起那么久的事情。
“你七岁的时候还经常尿裤子呢，为了训练你上厕所，我把扫帚都打断了。裤子都尿湿了，我又得洗，你知不知道我一天有多累？”
刘凤霞又开始说起来了。
林誉手一顿，冷冷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七岁了还尿裤子？还有，你因为得洗裤子所以才打我，连扫帚也打断了。”
刘凤霞眉头一皱。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这些年我含辛茹苦为你付出了多少，我连上班都上，陪着你备战高考，放下一切娱乐，就为了陪着你学习考试，不都是为了你吗？”
林誉面无表情地说：“没人要求你这么做。”
刘凤霞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儿子。
“你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我最好的光景年华都给了你，一直以来，我在家监督你学习，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的吗？说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
听到这话，林誉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真是什么都没有变，心如死灰。
算了。
何苦再听这些呢？
林誉走向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同时也把自己的心彻底锁住了。
一锁上房门，他就仿佛回到以前最绝望的时候，这个房间就是他的洞穴，他就像某种被追赶了一生的野兽，躲在这里。
他开始用游戏麻醉自己，彻夜玩游戏，玩到他头痛欲裂，玩到他想吐
而门外的刘凤霞，扑到他门上，时而厉声叫喊，时而痛苦倾诉，这些言语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把林誉的心剥开。
林誉痛苦跪在地上，自己扇自己巴掌，失声痛哭。
自那以后，林誉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的心冷的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看到这，刘凤霞也如愿窥探到了林誉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她终于明白了。
自己错了。
真正的痛是表达不出来了的。
刘凤霞只觉得心如刀割。
一阵扭曲过后，场景没有再次变换，最终回归了现实，回到了碧霞观的院中。
这一对母子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有云心淡淡道。
“施主，现在可知何为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