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试探
水雾袅袅升起，美人浴在其中，水面洒满了花瓣，一双玉手轻轻地来回拨动，水面花瓣随着水流掀出一阵阵涟漪。
雪肤凝脂，乌发如瀑垂下，红唇鲜艳，面上沾了些水珠，隐在水雾中，妖娆得像鬼魅。
屏风外脚步声起，随后女子的声音传来，“姑娘，竹笙姑娘回来了。”
“哦？”美人声音妩媚又撩人，“怎么回来的？”
“好像是那天在楼里被崔世子打了的公子……”
里面水声响起，转眼间，美人走过屏风后，“你说是他？”
珍儿见她只穿中衣，头发还是湿漉漉地，地面很快形成一圈水渍。她急忙拿过毛巾递过去。
红烛接过毛巾，不紧不慢地走过她身侧，坐到铜镜前，擦拭长长的黑发。
珍儿低头，“是那位公子。”
红烛轻哼一声，“倒是命大。你下去吧。”
珍儿不语，转身离开。
红烛对着铜镜喃喃道，“月铃啊月铃，你还是太心软了，还是让我来帮你报仇吧。”铜镜里忽现出一个被链子锁住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低垂着头，似昏迷不醒，红烛见她模样，“那就让我来帮你这个忙。”
当天晚上，司静绾一直待在房间，足不出门，房里也只有她一人。
她坐在琴案前，指尖在琴弦上下翻飞，开始时琴声轻缓悠扬，渐渐地激烈高昂。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下，她双手垂下，静静地坐着。
白天的事明显是有人故意的，而且这个人还知道怨灵的事，若当时柳时生没有来，她也可以对付那些人，只是不知宁王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是他做的吗？
只是她又想起了三年前的事，莫名被人追杀。
翌日清晨，司静绾就离开了花月楼。
清晨的风凉凉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个不停，在这寂寥无人的破庙的地方就显得异常热闹。别的不说，破庙虽然有些破，但门前的菩提树也是参天大树，若是破庙不是现下这般破破烂烂，空无一人的话，倒是有种出世的意味。
柳时生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让她在这里等这么久。
司静绾坐在菩提树下百无聊赖地等着，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身，看到柳时生外衣湿了一小片，手里还拿着一只小绿龟，靴子边上沾了些许泥和草。
柳时生见到她，惊讶片刻后，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司静绾眉梢微抬，盯着他手中的小绿龟，“一大清早的跑去钓龟？”
“什么钓龟？这是我下山前就养的，叫小甲。”柳时生一听她的话就要辩解。
司静绾：“哦，是小甲啊——”后面的字拉得老长，又问，“怎么不叫小绿？看起来绿油油的。”
柳时生又要辩解，“是绿的都叫小绿吗？小甲多好听。还有你可别小瞧它，它可是有大用处的，比你的灵鸟还要好……”
她苦笑不得，“行行行，你说啥都行。”话题一转，“你打听的消息呢？最近有没有什么收获？”
柳时生脸色又不太好看了，她心里一紧，追问，“打听到什么了？不会连周晟也成了怨灵吧？”
柳时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昨天我救了花月楼的竹笙，就在月铃被人聚集怨灵的地方……”
司静绾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见他不说话了，不禁问出口，“然后呢？”虽然她就是竹笙，但她还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柳时生完完整整地将昨天的事都告诉她，说完后又看向她，“你说这竹笙是不是就是招魂聚集怨气的那个人呢？”
司静绾睨他一眼，“你是傻子吗？她要是那个人，恐怕第一个就要干掉你。”
柳时生不明白，“为什么？”
她冷笑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自然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不杀你杀谁啊？”
柳时生倒没太在意，“他杀不了我。”
“这么肯定？”
柳时生白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吗？”
司静绾“哦”了一声，又问，“你不是有银子吗？怎么不去找客栈住？”
“住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习惯了。”柳时生满不在乎地道。
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忽地才想起，转头问，“你怎么知道有人会出现在那里的？”
柳时生这才想起，“我差点忘了。”说着，伸手进怀里掏，可是翻遍全身都没有找到，疑惑道，“奇怪了，昨天还在的？今天怎么不见了？”
司静绾见他在找着什么东西，好奇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柳时生还在找，头也不抬地道，“就是昨天忽然收到一张纸条，说是那个地方会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出现，我就去等着了，没想到真的有人，只不过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我觉得那个竹笙不简单，我打算今晚去探一探……”
司静绾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这件事远不如表面上的简单，听到后面时忍不住打断他道，“你还想要夜探人家姑娘闺房？”
柳时生闻言望向她，“不是你教我的吗？上次我们还去过一次，那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喜欢那个姑娘？”
司静绾没有犹豫地点头，“是啊，我是喜欢那个姑娘。”
“……”
好一会他才问出口，“她是你的人？”
“她是我的人。”因为我就是竹笙，她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那你确保她不是怨灵所化吗？”
“她不是。”
听到她的回答，柳时生也打消了要去夜探花楼的心思。
司静绾回来后没有对任何人说那天被人半道截杀的事，也没有说根本不是宁王府的人请她，众人都以为她得了宁王的青睐，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这日，李恨正在庭院里煮茶，张进在旁边禀告，说完，他望向李恨，见他神色如常，一时沉默。
“你说昨日有人借我的名义将竹笙带走，还是带去灭口？人在哪？”李恨抬眸问道。
张进抬手往外一挥，两个侍从拖着一个黑衣男子进来。黑衣男子低垂着头，显然是晕过去了。
“查清楚了吗？”
张进连忙回道，“查清楚了，是宁国公府上的人。林赤说昨日看见他把竹笙姑娘接走后就跑了，他就把人抓回来。昨晚审问过了，除了承认是宁国公府上的人，其他的事一概不认，只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喝了一坛酒，醒来就发现被人抓住了……”
“宁国公的人为什么要用我的名义带走竹笙？”
这个问题张进不敢答，他也不知道宁王府什么时候和宁国公府有过节，难道仅仅是为了花月楼的花魁，可也不对啊，殿下都没有去看过她，反而是那个竹笙，殿下才多看了几眼，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张进越想越不明白。
“张进。”这一声喊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将人交给宁国公府。”他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接着道，“告诉他，本王等着他。”
如今才刚刚入秋，空气中还带着炙热的暑气，可这句话出口时，隐隐地让人感觉到寒意。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张进很快反应过来，应下后就吩咐下去。
他也想不到崔世子做出这种事，宁王殿下向来温和，但也容不得有人借着他的名义去害人。
不一会儿，庭院里只剩下李恨一人。他静静地坐在石桌边，慢慢地品茶，煮茶的水开了，袅袅的水雾升起，氤氲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真实。
司静绾回到花月楼后，珠儿就来了。
“姑娘，宁王殿下来了，花妈妈让你快点过去。”
宁王来干什么？司静绾满脸疑惑，可还是抱着琴走出去。
她刚踏进雅间，男子温和的声音响起，“竹笙姑娘，多日不见，可还好？”
司静绾脚步一顿，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朝他行礼，随后放下琴，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纸笔，一笔一画地写。
李恨走到她身后，望着她书写，“竹笙姑娘的字和京中世家女子的字不同，倒是有大家风范在其中。”
司静绾不仅从小练琴，还要学习书画，书法字帖是林素亲自挑的，入门也是她亲自带的，可以说，琴棋书画中，除了棋没有学，其他的都学了遍。
闻言，也不惊奇，她写完后，侧过身，将写好的字都展现给他看。
“多谢宁王殿下昨日的邀请，竹笙过得很好。”若是没有那场截杀的话，她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
李恨看着那句话，轻笑一声，“竹笙姑娘这是何意？”
司静绾望着他没有说话。
李恨坐回原位，抬头看向她，才开口道，“本王昨日一直在府里，未曾叫过姑娘，莫不是你记糊涂了？”
良久，司静绾才又写道，“竹笙并未记糊涂，宁王殿下可以去问一下楼中人，大家都知道。”
李恨望着她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沉默。
“昨日的那个人并非本王府上的人，本王也并未派人追杀姑娘。”他说着这句话时，双目紧盯着她眸子。
司静绾丝毫不意外，似是早有预料。
“不管姑娘信不信，本王今日只是来看看姑娘，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