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到底白磷是从哪里来的？
白磷从掉落到被清除也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萩原研二回想上一瞬间的场景，随后猛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果然没错，他头顶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洞，水流正滴滴往下流淌，还冒着干冰升华时的白雾。
白磷的燃点是40摄氏度，暴露在空气中与氧气发生氧化反应放热，这部分热量足以使其自燃。
白磷碰到物体后会不断燃烧直至它熄灭，落到皮肤上则会深入皮肉骨髓，造成致命烧伤。
看来犯人不仅使用了冷水来存放白磷，更是在一旁放置了干冰来降温。
犯人的目的是什么？不想让拆弹的人把炸弹顺利拆完吗？
“喂，hagi，我这边的天花板上落下来了一些白磷，自燃得好厉害，刚才降谷已经用沙子把它灭火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是不是也有白磷在烧？喂！hagi！快回我！……”
第二声的hagi几乎是被松田阵平怒喊出来的，他心火如焚，顾不得太多，立时从博物馆的东侧跑到西侧。
电话中传来松田阵平剧烈的喘息声，小阵平是在一边跑一边说话吗？
萩原研二怔怔地看向转角处遽然出现的、朝自己坚定跑来的、目光焦灼的幼驯染，突然咧开嘴笑起来。
“你疯了？居然还笑？”尽管松田阵平嘴上不饶人，但仍旧上下打量着萩原研二，确定他无虞后，暂时松了一口气。
萩原研二安抚地笑了笑：“我刚才身上沾到了一点白磷，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松田阵平刚刚放下的心又被高高吊起，“你沾到了？！怎么可能没事？！”
的确是没事的……萩原研二本能地去摸自己衣兜里的护身符，却发现它早已破碎不堪。
香绘在第一次与他们聚会时就展现出了超凡的“灵媒”能力，后来也时不时地传邮件给他们——比如每日的幸运色，可能会发生的好事之类。
因而萩原研二十分肯定，他身上遽然消失的灼痛感与天宫香绘必然有关。
然而此次萩原研二遇险，却是香绘没有预知到的事情。
一切没有偶然，只有必然。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松田阵平留意到一旁的香绘，她的面色和萩原研二一样惨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虚弱。
“天宫，你没事吧？诸伏刚才在跟降谷一起，他马上就会过来了。”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降谷零、伊达航和松田阵平都在博物馆的东侧，只有萩原研二在西侧，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似的。
香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大幅度增长，在北海道滑雪时她还会因时空静止而晕倒，现在她却只会冒冷汗。
显然，香绘忽略了自己心脏疼痛的事实。
星野私人博物馆内的藏品大部分是精巧的工艺品，囊括了数不胜数的古董。
出于保护藏品的目的，博物馆内很多处都不会开灯照明，因而白磷燃烧时幽暗的火光显得更为诡异。
最终这些价值连城的藏品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全都多亏了萩原研二他们五人。
星野私人博物馆的主人是星野贵史，和鬼塚八藏颇有几分交情。开展在即时鬼塚八藏恰巧摔了腿，教场的教学任务都暂时由其他教官来替代，也不能按时赴老朋友的约去捧场了。
有两门考试在即，大多数学生都在考前突击复习，鬼塚教场里就只有降谷零、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这五个孩子有空闲时间能替他去看展。他们都是平时认真学习的人，完全不需要临阵磨枪。
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
萩原研二是轻度烧伤，而且烧伤部位不在面颈部，只需要定期在米花中央病院门诊换药就好。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去萩原研二的寝室里探望他时，正赶上松田阵平在他上药。
诸伏景光给萩原研二削了一个不断皮的苹果，轻声说：“松田跟你说了吗？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天花板上的白磷装置和它正下方的炸弹是捆绑定时的，一旦开始拆弹，触碰感应装置，一分钟后白磷就会掉落下来。松田拆完后马上就捧着炸弹离开了，所以白磷没掉在他身上。”
“萩原你那边的现场不存在任何白磷，却有着跟松田那处一模一样的装置，而且你也烧伤了一点。”诸伏景光将苹果切块递给萩原研二，联想到香绘的突然出现，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事件背后的真正走向。
诸伏景光是在提醒萩原研二，尽量在这件事上保护香绘，不要让她参与其中。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显然是接收到了诸伏景光的讯号，他背着松田阵平向诸伏景光偷偷地眨了眨右眼，立下了承诺。
“hagi，你和诸伏在打什么哑谜呢？”松田阵平涂抹药膏的手顿了顿，继而说：“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还准备用电梯旁边的那个泡沫灭火器灭火，是降谷告诉我那是白磷，然后扭头就跑了。”
“没一会他就带着特别多的锯沫子又回来了，大概是从保洁那里拿的吧。降谷还真是有一套。”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小降谷真厉害，洞察力、敏捷程度都是顶级的水准。”
降谷零没有如常地傲娇脸红，他神情有些凝重：“犯人一定是既忌恨星野馆长，也忌恨警察的人。”
不是针对某个特定人物的犯罪——犯人的目的就是，破坏博物馆的同时再顺便杀害几个警察。
诸伏景光目光温和，声音很轻，但说的话却直击每个人的心底。
“警察这份工作确实有危险性，尤其是像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那样整天和炸弹打交道的部门，你们害怕吗？”
其实他没有说起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是——比和炸弹打交道还要危险千万倍的、日日在刀尖上小心翼翼行走的是，卧底警察。
松田阵平在自己的手臂上胡乱擦干沾有药膏的手指，拉开椅子坐在桌旁，单手托腮侧身看向诸伏景光。
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眼里隐隐泛着水光，不知是打哈欠时涌出的生理性泪光，还是情感的点点流露。
他一改往日的姿态，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死了就是死了，人都只有一条命。但真正拆弹的时候其实就顾不上那么多了，那个时候眼里就只有炸弹而已。”
松田阵平忽然笑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正义感真是个好东西。博物馆那天有几百人在，藏品也好多都是特地从海外运过来的。做了一回拯救民众和古董宝藏的英雄，感觉挺不错的，hagi你呢？”
萩原研二没有立刻回复松田阵平，他揶揄道：“嘛，小阵平，你又没有烧伤，干嘛给自己涂药呢？桌子上不是有纸巾吗？”
感觉确实挺好的，自己少年时的热血意气全被激发出来了。
在此之前，萩原研二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工作，家里汽修厂倒闭后，他想着只要不失业就好了。
然而公务员有很多种，无论哪种都不会失业，萩原研二会选择考警察完全是为了松田阵平。
“我要揍警视总监！”小阵平的老爸出事之后，这句话就一直挂在他嘴边，挂了好多年。
看似儒雅的萩原研二其实心里一直在憋着坏水，他一直想着，要不然他也考警校陪小阵平一起揍警视总监吧。
其实两人现在想揍警视总监的愿望都已经不甚强烈了，松田阵平在警校找到了新的目标和理想，萩原研二为他高兴，也继续把他的目标当作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这次，萩原研二的理想不再由松田阵平主导，而是与他开始重合。他们两个就像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样，连想要追求的理想都是一致的。
他要叮嘱小阵平，一定要好好珍惜生命。
萩原研二坐在诸伏景光和香绘的对面，眼神柔和，他特意跟诸伏景光提及想要当面表达感谢香绘。
三人坐在咖啡厅僻静的角落里，咖啡厅里播放着冷爵士乐，分外温暖的阳光和略有些燥热的风沿着不引人注目的缝隙缓缓流淌到他们身边。
萩原研二：“谢谢你那天特意赶来救我。有关白磷的事情，我和诸伏都为你遮掩隐瞒住了，你可以放心。”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没有你，我那天真的就没命了。”他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也不代表他会把这些忘掉——萩原研二一直感念这份情谊。
香绘讶然，展颜一笑，轻声说：“请别在意，萩原。这是新的护身符，请你收好。”
上一个护身符碎裂后就不能再用了，香绘感到魔力恢复得差不多时，又重新给萩原研二制作了一个同样的护身符。
警方的最终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犯人是室田利之，星野贵史的世交。
这下子室田家和星野家的世交成了世仇。
室田利之嫉妒星野贵史连年攀升的财富，无法忍受从前同一起跑线的人现在远远甩开了自己。
从前不曾放在眼里的人居然成了世界知名的收藏家，还开了私人博物馆，室田利之嫉恨这一切。
至于为什么要报复警察，室田利之早年间被星野贵史介绍的朋友构陷，平白受了十年的牢狱之灾，恰巧错过了家族行业的风口时机。
他最恨的人就是星野贵史，对于警察的恨意相比之下反倒没那么浓烈了，因而只决定在星野贵史的博物馆里投放炸弹和白磷。
白磷会让拆弹的人有多么痛苦，室田利之一概不管，他只想让星野贵史毁灭。
如果有警察在里面被迫自焚，星野贵史也必然会声名狼藉，社会舆论一跌再跌，就像他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