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棋差一招
不知道是不是臧霸时运不济，刘亨和昌霸这两个一肚子坏水的人都想先从他这里打开缺口。
不同的是，刘亨是想从臧霸的口中得到个中详情，而昌霸则是想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吴敦黑着脸闯入臧霸府中，来势汹汹，像是来找臧霸的事。他虽是赤手空拳，可一众守卫谁也不敢拦。
“放肆，我平日里告诫你的话，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臧霸听到外面的声音，僵着脸走出来，他们四兄弟中，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吴敦，性格太暴躁，说话做事太直，这样下去是会吃亏的。
吴敦紧咬着牙，“大哥，死人了，不是小事儿啊。”
臧霸不由动容，“别慌，慢慢说，谁死了？谁干的？”
吴敦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哽咽了半晌，终于才艰难开口，“在临沂的数百人，全死了，只有小孙一个人浑身浴血的跑了回来。”
臧霸惊呆了，数百人啊，就这么没了，“谁干的？”他的声音有些寒冷，那可都是他们一手带出来的兄弟。
“不知道，可小孙说那些人攻破山寨之后，把所有的粮食都散给了当地百姓。琅琊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诸城那位，还会有谁？”
吴敦没有一句话说了刘备，可他字字句句里都传递出真凶是刘备的意思。道理很清楚，昌霸也是老手了，指向太明确反而惹人怀疑。这种反向操作，明褒实贬，才叫真正的杀人诛心。
任谁听了吴敦的叙述，也会忍不住浮想联翩。无他，刘备对百姓的方式和臧霸他们太不一样了。
臧霸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重新坚定了信心，“不对，这不对，那个刘元拙前两日刚提出要和我们守望相助，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吴敦早就忍不住了，“大哥，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个姓刘的就是来麻痹你的。你看，人家现在都杀到咱们身上来了，你还觉得不会是他，这效果还不显著吗？”
臧霸摇摇头，觉得不对，又点点头，非常矛盾。
他认同吴敦的看法，却又感觉有问题，以刘亨那一日所表现出来的谋略和口才，如果要对他们动手的话，也应该是以一种悄无声息，温水煮青蛙的招数才更符合情况吧？
臧霸终于下定了决心，却不是吴敦所希望的那样。
“三弟，你去把小孙叫过来，我先见见他，再谈别的。”臧霸并不排除刘备的嫌疑，可对他的信任度却比以前要高得多。
吴敦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急的满地打转，听了臧霸的话，他重重一声叹息，“大哥——”
“现在就去，如果我没问出什么，就发兵诸城，决不食言。”臧霸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吴敦气呼呼的去找小孙了。
臧霸在等待的间暇，又仔细思索了一番。如果真凶是刘备，他现在为什么要攻击自己呢？他现在最该做的难道是这个吗？
臧霸谨守开阳，很少踏足琅琊外的其他地方。可是徐州的局势，他说不定比陶谦、刘备要看的更清楚。
陶谦想要除掉自己，巩固因两次败于曹操而失掉的威信。可是他对刘备却并不仅仅是单一的一种感情，其中包含了感激、戒备，期望、忌惮，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妒忌和欣赏。
刘备和陶谦太像了，如果不是臧霸派人调察过陶谦和刘备，他还真不一定知道。而且臧霸保证，连刘备自己和他那个出谋划策的军师也不一定知道。
其他的不必多说，为什么会妒忌和欣赏呢？
陶谦幼年丧父，少年时性格放浪，好与同乡戏玩。后来当过地方县令，打过仗，到过洛阳，见过巍巍宫室，神往过一百年前的太平盛世，梦里见过两汉先帝。巧的是，这些条件刘备也都完全符合。
陶谦每次看刘备都像是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前几次眼里的欣赏甚至都要溢出来，后来才慢慢消退了不少。
妒忌则是因为，陶谦从刘备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前自己拼了命也没找到的东西。这个东西，叫做矢志不渝，叫做百折不挠，叫做屡败屡战。
这是年轻人最缺少的品质，也是刘备最让人敬佩的地方。
陶谦对刘备这种极为特殊的感情，造就了他现在对刘备的观感。既忌惮戒备，又寄予感激期望。于是不管不顾，任其自然。
可刘备呢？
他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最近一直是在收揽民心，扩充实力，组织屯田。要是他真的消除了陶谦心里的矛盾，恐怕陶谦就要三让徐州了吧！
臧霸的思绪没有机会继续延伸了，因为吴敦去而复归，身后带着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脸上满是风尘之色，劳苦的很。
吴敦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孙迎面拜倒，痛哭号啕，“大帅，那些人肯定是刘备的人没错，还请大帅为小人做主啊。”
“你先起来。”臧霸吩咐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的吴敦去扶他，拉扯几番，脸上泪痕隐隐的小孙终于才肯站着答话。
臧霸被这一打岔，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酝酿片刻，方道，“除了那些猜测，你还有什么能证明敌人身份的证据吗？”
小孙抹了把眼泪，又低低啜泣了几声，摇摇头，“没有了，小人藏的隐蔽，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跟上去看的。怕被发现，也没敢跟得太近。”
臧霸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疑点，可单凭这些也不能证明这事就是刘备的手笔。
“为首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小孙略一迟疑，“嗯，三十多岁的年纪，面色黝黑，胡须很长，用一杆长枪。”
“带了多少人？”
“没太看清，大概有三四百人吧。”
“那他们是……”臧霸还待再问，吴敦在旁边道，“大哥，差不多行了，你到底想问什么？非得问出来那些不是刘备的人才行吗？”
小孙似乎也有些不满，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臧霸掂量了一会儿，吩咐小孙说，“你先下去休息，我和老三商量后立刻发兵。”
小孙应和一声，求助的看了看吴敦，得到回应便不情不愿的退下去了。
“对了，还有二弟四弟他们，一起叫来吧。”上司一句话，吴敦再次跑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