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东海初识
刘亨夜宿在糜家,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来。所以这一晚他睡得很甜,梦里想起了前世。
有一个男人,他脾气不好,也不知道怎么交流,只是粗暴的呵斥和给予。
有一个女人,他总操心我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天冷了要加衣服,别苦着自己,你也省不了多少钱。
还有一个同龄人,小时候没少互相拳打脚踢。她闯的祸常常让我倒霉,男人痛下杀手时,她只会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我无辜背锅。过后看着我身上的伤痕,又过意不去的给我买些零嘴安慰。
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在上学,只能上完课之后请假去参加他的婚礼。洁白的婚纱穿在身上多漂亮啊,那一刻我好像不认识她了。
她是我的姐姐吗?我们俩多久没坐在一起聊天了?今天之后,他应该首先属于那个男人吧,然后是爸爸妈妈,最后才是我。等有了孩子,我的位置还要往后挪……
刘亨在梦里哭了,小时候总觉得长大真好,不用上网的时候担心有人来查,不用被人收走零花钱,不用被人以年龄还小管着……
现在看啊,小时候真傻,明明可以什么都不想,哪里都不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儿,我喜欢你就给你吃我的零食,我讨厌你就不和你说话。
为什么还不放学?为什么街上突然没有西瓜了?为什么裤子总是夹屁屁,要扯一下才行?全都是一些大耳朵图图式的疑问。
天真的纯粹,倔强的真实。
刘亨似乎不会交朋友,上一个新的年级就有了一批新的朋友。他们都像是刘亨生命里的过客,只是为了在他的天地里留下难忘的一笔。
长大了,喜欢不能直说,想见面还要借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对方有家人,有朋友,有整个社会的观感。
刘亨其实挺喜欢警察和士兵这两个职业的,至少穿上这两身衣服,帮助任何人,对任何人好,他们都不会拒绝,也不会怀疑你的来意。
否则,善意的帮忙回以质疑的眼神,出手的人心里该是怎样的无助。向同志学习,不仅仅是学他的乐于助人吧,他是怎么克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屏障的呢?
又或许是当时的世界与现在不同了,当时的人与现在不一样了。
可是,有什么不同呢?
炎黄二帝是我们的共祖,民族复兴是我们的理想,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即追忆先人的事迹,又展望未来的美好。
刘亨始终想不通,于是选择了不去想他,浑浑噩噩的继续自己的生活。
小心翼翼的观察,有机会就帮个忙吧,没机会就做自己吧。
前人不是说过吗?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吾与点也。
刘亨醒了,又是一张陌生的床,揉揉发酸的脑袋,他有些惊诧,莫非自己又要变成一个新的人吗?
仔细回忆了片刻,刘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糜竺的家里。没走就好,有些事情还没有实现,如果走了可能会后悔吧?
刘亨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迈步走出房门,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日已过半,时辰不早了,刘备他们呢?
院子里没有人,看来是出去了,昨天糜竺说要带他们转一转的。
刘亨不知道路径,昨天天太黑了,只是跟着糜家的人走,也不用关心门在哪里?
这下抓了瞎,刘亨漫无目的的在府里乱撞。昨天没注意,这下算是见识了。糜竺不愧是个儒商,府宅里的摆设很有品位。
挑高的门庭,圆形拱窗,白木栅栏,尖耸的褐红色屋顶,转角以青石砌成,大气华贵,又不失典雅。
又穿过一道拱门,刘亨听到两声尖叫,是帮忙的好机会呢,刘亨冲上去看。
“啊,要死了。你这坏坯子,竟然敢对我动手,我可不饶你。”
“你都欺负我多少回了,还不饶我呢,今日倒要你好看。”
误入闲庭院,熏风带笑吟。
夏深知日长,水静看波粼。
翠鬓垂冰齿,珠腰称玉身。
盈盈掬水去,疑是月中人。
刘亨之前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直到你遇到她,或许说话依旧和以前一样硬邦邦的,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发个消息换五六种回法,最后英勇就义,舍生求死一般发出去。
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可怕,你会慢慢学会聊天,会避雷,会安慰人,会关心人,会以一种或许拙劣但刚刚好办法和她交心。
从此之后你们两个都是彼此的小树洞,开心不开心都分享给对方。干了什么蠢事儿,告诉她不会觉得丢人。有了什么壮举,分享给他也不会觉得你是在装逼。不需要斟酌措辞,简简单单。
刘亨觉得自己遇到了这个人。
两个小女孩在玩水,清楚的分辨出她们是一主一仆。
先开口的那个人是经常欺负人的小姐,后开口的那个人是忍无可忍,终于学会反击的丫鬟。
小姐嘴撅得老高,气哼哼地捧起池塘里的水花洒向丫鬟。额头的汗珠让你知道他们两个已经玩了有一段时间了,青丝散乱,暖阳映照,刘亨看得痴了。
刘亨站在那里不动,可他的脚步声却早就已经惊到了主仆二人。
怪不得小丫鬟总是被欺负,单听他的话,知道平日里也挺跋扈的。
“喂,说你呢。你是谁呀?看什么看?你不许再看了。快出去,再看我就让人打你了。”
好家伙,刘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给威胁了。这不比初中生‘放学后别走’的威胁更有力吗?刘亨在意的是那小丫鬟身后的人。
罗袂飘飘,轻裾随风,一袭翠衫,灿若星辰。眸子里好像带着笑,好奇的盯着刘亨,动作间簪花上的流苏摇曳不定。
刘亨快要咽气儿了。
什么王图霸业,我可去你的吧。
刘备,以后你自己玩儿吧,小爷不伺候了,还是媳妇儿更重要。
“我……我是子仲的朋友,”一句话说完,刘亨的嘴皮子就重新利索了起来,“昨天晚上和他一起来的。一觉醒来找不见人,也不认识路,无意间闯到这里来的。唐突勿怪。”
小丫鬟似乎抓到了什么把柄,得意的正要说话。身后的人却开了口,“原来你是我兄长的朋友啊,兄长早上带你的同伴出门了,晚上应该就回来了。”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