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我们祖父
谢无庸沉默。
半晌之后，谢无庸说道：“当初和谈之事，是南齐理亏，此事我认，我也愿意付出代价——我此行前来，带来了老定国公的龙鳞宝甲，还有裴家英烈的骨灰。”
裴昭眼神越发阴冷，“所以？”
“裴统领应当知道，如今滨江几乎每一年都会发生水患，南齐已被治水之事搞得精疲力尽，所以和谈之事，南齐可以做出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裴昭静静地看着谢无庸，似乎在揣摩他说这些话是否真心。
“老定国公的龙鳞宝甲和裴家英烈的骨灰，我都可以先交还裴家，以示诚意。”谢无庸垂眸，容色认真。
“好！”
裴昭说：“那我就看看你的诚意！”
饭菜送上的时候，裴昭起身离开了。
谢无庸目送裴昭离去，又将视线转到窗边，看着天霞楼下，裴昭策马离去，眼底光波闪动。
今日一番试探，他看的清楚明白，裴昭根本是油盐不进。
想从这里突破可能性极低。
最后还是得走萧云谨那条路了。
这裴昭，倒算是个少见的巾帼英豪。
可惜了，她没法死在战场上。
谢无庸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常明，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主公，一切准备妥当。”
“那就好。”
……
裴昭回到定国公府之时，天色刚暗下来。
她琢磨着谢无庸说的话，慢慢往玉笙居走。
进到院子里的时候，裴昭忽然皱起眉头，看着窗口那不速之客。
萧云祈挽着袖子，露着健康的蜜色手臂，拿着精妙的小花锄，正在给那盆铃兰松土。
“你回来了。”
萧云祈抬眸看了她一眼，笑意浅浅，仿佛两人还是以前如胶似漆的样子，没有一点隔阂，“我让青思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饭菜，先进来吧。”
裴昭沉默了一阵，进到屋内。
“给。”
萧云祈递过去一个温毛巾。
裴昭不接，自己到水盆那儿洗了手，将凤鸣宝剑从腰间摘下，放在剑架上，到桌边坐好才问：“你怎么来了？”
萧云祈唇角微勾。
他自然是来增加好感度的。
相识多年，他对裴昭了解颇深，此时也不说那些酸倒牙的情话，表情认真道：“听说你和谢无庸下午见了一面，所以我过来看看。”
“他说什么了？”萧云祈坐在裴昭对面，自己给自己摆好碗筷，“他是不是试探你七杀之事？”
“不是。”
裴昭盯着萧云祈看了好一阵子，抿唇不语。
终究她还是没有冷言冷语赶人。
“他说把祖父的龙鳞宝甲，还有叔伯们的骨灰都给我。”裴昭微蹙着眉说：“作为和谈诚意。”
“哦。”
萧云祈点点头，给裴昭夹菜：“他和太子走的那么近，不去盯着太子想办法，倒是还来你这里找突破？”
“或许他发现了太子在朝中无力。”萧云祈想了想，又说：“但北梁朝中能影响和谈的，其实也并非只有太子和裴家。”
“谢无庸是可以去别处想办法的，只是实施起来难度要大一点。”
非盯着裴家，便有些可疑了。
裴昭何尝不知道？
裴家和谢无庸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先前谢无庸紫玉山庄算计裴煜，旧恨又加新仇。
他现在这个时候还找自己，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想要祖父的龙鳞宝甲和叔伯们的骨灰。”萧云祈又给裴昭添了汤，送到裴昭面前，“我帮你。”
裴昭抬眸看他一眼，“那是我祖父。”
“老定国公英雄盖世，我缺一个这样的祖父。”萧云祈笑着说：“况且，叫一叫也不影响的，什么对不对？”
裴昭：“……”
“快吃吧。”萧云祈用下巴点了点裴昭面前的碗碟：“都给你夹满了，全是你爱吃的，吃饱喝足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裴昭看了那些菜一眼，又抬眸看向笑容满面的萧云祈，心里忽然浮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她无法拒绝他的帮助。
谢无庸不是她一个人能应付的了的。
可是因为他先前欺瞒的事情，她心里又存了疙瘩。
现在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层不厚不薄的纱包裹住，气闷又压抑，却没办法挣脱束缚，难受不畅。
裴昭闭了闭眼，手用力捏了捏额角，将心里那复杂难言的情绪压下，沉默进食。
无论如何，得先拿回祖父的龙鳞宝甲和叔伯们的骨灰。
这件事情势在必行。
筷子碰触碗盘，叮当脆响。
萧云祈看裴昭不说话，他也没再吭声。
等吃好了，裴昭说：“他必定不是真心要给我那两样东西，恐有图谋。但我猜测，他的确是带了这两样东西前来北梁。”
“想要拿到那两样东西，首先我得确定那两样东西被放在了何处。”裴昭看向萧云祈：“但我派了人进南齐驿馆去，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嗯。”萧云祈点点头，“这两样东西十分要紧，按照常理，他应该是要随身携带的……不过谢无庸这个人智谋无双，或许未必按照常理出牌。”
“既然驿馆没发现，那极有可能他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了别处。”
“从汜水开始，我就一直派人盯着他，他没有机会藏匿东西。”裴昭皱眉，“而且他带这两样东西是为了和谈，需要用的时候就得立即拿出来。”
也就意味着，存放龙鳞宝甲和叔伯们骨灰的地方不能离他身边太远。
这样的地方……会是哪里？
裴昭拧眉细思，片刻后忽然抬眸。
恰逢此时萧云祈也看了过来。
二人却又默契十足的都闭了嘴。
裴昭不想说，萧云祈更不愿意说。
使团队伍是由薛芙一路从龙泉关护送到汜水，才由裴昭他们接手的。
如果谢无庸确实带了那两样东西，而且还藏匿了起来，必定是在薛芙护送队伍从龙泉关到汜水这一段路上。
并且，他不会藏匿在半路，因为随时要拿出来派上用场。
那这藏匿的地方范围瞬间缩小。
从薛芙身上下手绝对不会错。
片刻后，萧云祈说道：“这事交给我，我去查。”
“好。”裴昭思忖片刻，“这两日谢无庸应该会再找我，我先稳住他，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