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逐渐顺眼
梁都皇城 御花园
皇帝坐在石亭之中赏花，浑浊的眼中幽光阵阵，看着亭外园中的牡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南齐？”
“父皇。”萧素柠站在皇帝面前不远处，衣裳发髻凌乱，瞧着有些狼狈，“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那日夜麟卫忽然出现，统领雷鸣便将太子和萧素柠一起带回了皇宫，之后两人各自封禁在空置的宫殿内一天一夜。
今日，皇帝先见了萧素柠。
听了萧素柠说的话，皇帝淡淡瞥了她一眼，“柠儿，你素来聪慧，朕却也不是傻的，你当真不知道朕在说什么吗？”
“儿臣当真不知。”萧素柠摇了摇头，甚至还面带疑问，“南齐使团不是才在来的路上吗？”
皇帝深深地看了萧素柠一眼，“既然不知道，那就回府好好想想吧，最近两个月不要出来走动了。”
“儿臣遵旨。”萧素柠行了礼，随着小太监退走了。
“皇上，要叫太子过来吗？”润福公公低声问。
“不必了。”皇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朕不想听他说话。”
一国太子，竟和仇视数十年的他国暗中勾结。
毫无做储君的自觉，自降身份扮小丑。
做的不干净，被自己的亲妹妹发觉前去阻拦，大打出手。
还被夜麟卫发觉！
他扶着太子走了多年，到如今，攒够了失望之后，出南齐这档子生气，他丝毫不意外，只剩下疲惫以及愤怒。
他甚至开始怀疑，南齐是否早就和太子勾结在一起，图谋什么。
毕竟这一次南齐联合东盛与无双城前来朝贡，实在是太突然也太巧了。
这几日身体又有些疲乏。
朝中大事虽然还算稳妥，但朝贡之事，太子之事连缠在一起，也让皇帝烦不胜烦。
“皇上。”润福公公低声说：“方才使节队伍传了加急密信来，说裴统领已经找到并且救下了定国公和清灵郡主，如今安顿在苏安郡。”
“哦？”皇帝张开眼，想起裴昭以及秦王、袁海生等人，眼底逐渐浮起几许欣慰。
还好。
即便太子德能浅薄，但朝中还是有些人能撑得住的。
否则这北梁的江山危矣。
“有两天没见到晋王了。”皇帝忽然问道：“他在做什么？”
“出京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出京做什么？”皇帝皱眉。
“是拜访陈阁老。”润福笑着说道：“陈阁老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在礼部多年，主持了许多次的恩科，对恩科以及考生之事十分熟悉。”
“晋王这是第一次主持恩科大考，唯恐办不好差事，所以在大考之前抽空前去拜访请教。”
“晋王殿下做事很是认真。”
“嗯。”皇帝点点头，“不错，不错。”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前来禀报：“皇上，晋王殿下求见。”
“正说着他呢，他倒是来了，叫进来吧。”皇帝笑了笑。
小太监退下。
片刻后，萧云祈一身绛紫色暗绣云纹官袍迈步而来，恭敬地给皇帝行礼问安。
“脸色不太好。”皇帝淡淡说：“恩科和刑部的事情固然重要，也要注意休息。”
“多谢父皇关心。”
萧云祈那日被两人夹击，虽未受什么重伤，但也内息波动不稳，以至于脸色有些苍白。
接下来，他便说起拜访陈阁老以及对恩科大考自己的一些想法。
皇帝静静听着。
以前这个不显山露水毫无存在感的儿子，现在看着逐渐的顺眼起来。
……
裴昭和秦王袁海生等人护送使团队伍，在第三日的下午赶到都城。
朝中负责出城亲迎的人是太子。
太子一身绣龙朝服，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文武百官，气派十足。
但那张脸上却丝毫没有喜色。
面部表情僵硬无比，眼底更是隐匿着微不可查的寒芒。
他被夜麟卫“请”回皇宫之后，在养心殿偏殿待了一日一夜，皇帝没有问他任何话，之后便让润福去传旨，让太子筹备迎接国宾。
如此的风平浪静，没有让太子松口气，反倒让太子的神经越发紧绷。
做了接近三十年的父子，他第一次拿不准父皇的心思。
他前去拜见皇帝，企图解释那日和萧素柠在京郊动手和提起“南齐”，但去时皇帝龙体不适，十分疲乏，他犹犹豫豫都没引到南齐之事上。
反倒是皇帝，很是平静淡然地告诉他，朝贡之事十分要紧，务必办好，提点了一些。
太子心底不安，却也只能把这些不安化作动力，极致认真地想要办好朝贡这件大事。
他看着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各国使团想，或许是他太过草木皆兵了。
夜麟卫只是听到“南齐”二字，未必真的知道什么。
而且他从养心殿领了圣旨出来之后，便听到萧素柠被禁足公主府的事情。
他记得小太监提过，在他出来之前父皇见了萧素柠一面。
萧素柠素来喜欢指手画脚，教他如何做太子，她也很会为太子之位着想，或许萧素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打消了父皇的疑虑呢？
太子冷笑一声，逐渐收起眼底的寒芒和不安。
各国的使团们被安顿在了国宾行馆。
国宾行馆是皇城西北方向一整条街的皇家园林。
东盛安排了最大的，无双城次之，南齐则安排了街尾最小的。
所有使节下车入行馆安置妥当之后，裴昭留闫炳坤巡视安防，然后和袁海生与薛芙入宫复旨。
路上和太子并行。
太子如今对她已是连半点好脸色都不见。
薛芙跟在一侧，心里有些狐疑。
当初他离京的时候，太子还对裴家很是和善，对裴昭更是亲近讨好。
凤凰台之后，皇帝话没说完。
当时他只顾着颓废，后来到龙泉关静下来却是想明白了。
皇帝把裴家和裴昭都留给了太子。
就算裴昭对太子的示好视而不见，太子也不至于这么冷漠。
毕竟裴家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
裴煜看似只是个四品军器监监正，却掌握军中武库，这个职务十分要紧。
裴昭更是手掌京城九门安危。
谁若要坐那把龙椅，在现在这个阶段，必定要和裴家打好关系。
是这一年多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让太子如此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