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寒门书生，前程过往
凌烨被同僚们围在中间，隔着人群缝隙，遥遥朝金氏看了一眼，虽面含微笑，但那眼底冷光闪烁。
金氏脸色发白，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小涵月扶着，差点栽倒。
“娘，你怎么了？”裴涵月顺着金氏方才看过的地方扫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清瘦的男子冲自己笑，她便也礼貌地回了那人一个笑容。
“没、没什么。”金氏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失态，绷着声音说：“咱们快进去吧。”
裴昭瞧她状态实在不好，记挂在了心里。
等到了正堂拜见三公主，送上礼单之后，裴昭小声和萧素柠说：“我二嫂不太舒服，能不能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
“好。”
萧素柠看了金氏一眼，招呼身边的女官来，吩咐她带金氏去闲雅阁。
金氏满面歉意，朝萧素柠行了礼才离开。
小月儿平素是个活泼性儿，现在见金氏不舒服，也放不下心，陪着金氏一起去了。
离开前厅，喧嚣吵闹也越来越远。
金氏的心却还没静下来。
那一日凌烨忽然出现，只与她说了几句话，却极尽嘲讽之能事。
他说她嫌贫爱富，为了嫁进裴家便将他们当年的感情弃如敝履，他此行回京，必定不会让她和金家好过。
金氏只觉五雷轰顶。
当年明明是他死了？
后来逼问了父兄金氏才知道，当年凌烨根本没死，只是重疾缠身。
他一寒门书生，入京之后便一直是靠金家接济度日。
高中之后没有人在朝中帮他活动，也不能留在京中，是要外放的，而且他去上任的地方还是贫瘠苦寒之地。
当时他病情十分严重，几乎气若游丝，就是死在路上都有可能。
正巧当时裴家二郎合上了金氏的八字。
一面是门楣显赫的定国公府，另外一面是随时会咽气，极有可能一辈子没有前程，无法回京的凌烨。
金父几乎没有考虑，便放弃了凌烨。
他身为人父，断然没有将女儿一辈子搭在那种毫无希望的人身上的道理。
于是他诓骗金氏，凌烨病死，又以金氏笔迹给凌烨写了一封绝情信，备了百两白银，送凌烨离京……
“凌大人。”女官清脆的声音唤回了金氏的思绪。
她瞪着不远处的清瘦男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我认得你。”裴涵月笑盈盈地说：“你是刚才门前的那个叔叔，他们说你是很厉害的青年才俊，大理寺卿呢，是不是？”
“月儿！”金氏沉着声音：“不要胡乱说话。”
“她记性很好。”凌烨从月亮门内进来，一身素袍朴实无华，如果不是早知他的身份，会觉得他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文弱书生。
“小姑娘。”凌烨弯下腰，温和地说：“你叫月儿？”
金氏将裴涵月拉在自己身后，戒备地看着凌烨。
凌烨淡笑：“这位夫人看起来很紧张……我并非坏人，也不是故意耽误你们，我只是迷了路，正想找人问一问。”
为金氏带路的女官客气地询问凌烨想去何处，让身后婢女为她带路。
凌烨离开前，似笑非笑地看了金氏一眼，惹的金氏如临大敌。
他彻底离开后，女官也将金氏带到了闲雅阁。
等只剩下母女二人后，涵月才担忧地看向金氏：“娘，你好像很怕那个凌大人，为什么啊？”
“没有。”金氏强笑：“娘只是累，有点不舒服罢了。”
涵月抿着唇没说话。
金氏瞧她不信，又解释道：“他是掌刑狱的人，就和以前的袁海生大人一样，别看笑眯眯的，手段厉害着呢，娘最怕这些人了。”
“再加上，如今你六叔和姑姑都在朝中，形势复杂，娘不懂得朝政，但也不能和人随意牵连上，免得给你姑姑和六叔惹麻烦。”
涵月听得似懂非懂。
但这两个理由说服了她。
她乖巧地点点头，“那娘好好休息，等一会儿咱们能回家了。”
……
生辰宴设在公主府正厅。
这府邸是当初皇帝亲赐，厅堂和宫内的大殿差不多，十分宽敞。
三公主坐在正位，左右分坐宾客，中间还留了空地表演舞乐节目。
因为三公主萧素柠是小辈，今日来的也都是小辈。
除了京中贵族的公子贵女之外，还有一些新入朝的青年才俊，以及驸马文焕的同僚。
裴昭和裴煜坐在一起，低声说道：“想来是顺便为太子笼络人心。”
“嗯。”
裴煜淡淡点头。
生辰宴开始后没一会儿，太子和萧云祈到了。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
“都免礼吧。”太子温雅和善，“今日是三妹的生辰，她才是主，孤是客，大家随意便是，不必太拘束。”
话落，太子便和萧云祈坐在了裴昭正对面的位置上。
自那日宫门前劝解之后，裴昭和太子照面无数次，但都没再说话。
今日视线一对，太子也是淡淡点头，便别开了脸。
裴昭自然没什么所谓，视线一扫，瞧了萧云祈一眼，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盏。
太子坐在左侧尊位。
今日宁王称病没来。
萧云祈、萧云阳依次坐在太子身边，接着便是凌烨和崔弘。
好巧不巧，这么一推，楚清灵正好就和凌烨与崔弘的位置相对。
楚清灵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低头不语。
楚清灵侧后方，有个清丽婉约的少女眼神扫过裴煜和裴昭兄妹二人，低声询问：“不是说他残废好几年，消沉的厉害吗？怎么我瞧他状态还不错？”
她身旁的婢女低声回：“约莫是裴小姐如今在前面撑着，定国公又入朝做了官，所以状态也好了起来。”
“哦……我以前没怎么见过他，还以为他也不怎么样，没想到长的这般好看。”少女垂眸浅笑，耳后泛红，“腿不好，好像也没什么。”
她和婢女的声音很小。
但楚清灵坐在她们前面，正好心烦气躁侧着脸，把这一番对话全给听了进去。
她回头看了那少女一眼，认出她是杨家幺女杨芷萱。
杨芷萱没想到她忽然回头，连忙露出个笑容来：“郡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