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伴驾一日
皇帝又抬眸看了裴昭一眼，笑着说：“你说的不错，前些年的烟霞锦却是都浪费了，还好，以后不必浪费。”
“阿昭。”皇帝随手把字帖放在一旁。
润福公公立即上前为他铺开宣纸，伺候笔墨。
裴昭也走近了些，“皇上请吩咐。”
“做大统领的感觉怎么样？”皇帝一边提笔写字，一边问。
“很忙。”裴昭言简意赅：“责任重大。”
“有能力者坐高位，享天下之养，得旁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便也要担重责。”皇帝慢慢说：“你要谨记。”
“是。”
裴昭立在皇帝一侧，认真应答。
皇帝接下去开始练字，练字的过程很认真也很安静。
便是爱拍马屁的润福公公也不多说话。
写完一副之后，皇帝叫裴昭前去赏析。
裴昭只说“好”。
皇帝书画造诣已经极高，随手挥毫也是难得的好字，只是如今瞧着下笔有些绵软，笔锋偶尔有钝涩，并不那么利落。
裴昭想，许是身体不适的缘故。
“你嫂嫂的诰命朕准了，今日派人传旨。”皇帝忽然说。
裴昭谢了恩。
皇帝又问：“你和十一素来亲近，你觉得，他可担得起刑部？”
萧云祈是北梁的十一皇子。
先前皇帝几乎看不见他，见了也便是生疏的唤一声晋王，如今竟然都有昵称了。
足以见得，最近这段时间皇帝对萧云祈的好感一直在攀升。
“他——”裴昭微微愣了一下，迟疑地说：“他自然是极聪明的，只是以前不曾接触刑狱之事，忽然就担起一部，也不知行不行。”
“不会可以学。”皇帝淡道：“他既聪明，只要去学，总是学得会的，朕很看好他。”
“况且，刑部那么多的官员都可用，凡事本不需他亲力亲为，他只要有眼光，会用人就好了。”
前些年，皇帝放任宁王做大，是为了给太子这把钝刀做磨刀石。
但宁王势力太大，反倒压得太子难以喘息，这几年还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还好，现在勉强把宁王压住了。
皇帝感觉到自己身体每况愈下，深怕自己一旦龙御归天，太子镇不住朝廷。
此时必不会再搞出一个做大的亲王来挟制太子。
但他又想为太子物色一些可以依靠的人，让他未来能好走一些。
文焕是其一，裴昭是其二，如今他看中了萧云祈。
萧云祈性格温润，但极为聪慧，办事的时候也有手腕。
最重要的是，他虽是皇子，却没有母族，在朝中势单力孤。
他还没有选妃。
等以后为他选妃的时候，不要选太有实力的世家望族。
如此一来，只他一个人在朝中，放一点权给他，他也不会像宁王一样翻出大风浪来。
日后他也自然会为太子扶稳皇位。
皇帝说：“让人拟旨吧。”
裴昭垂着眼没吭声。
看来此事皇帝已经想好了。
……
圣旨当天下午传出。
萧云祈顶的是原本姜明轩的位置。
他来宫中谢恩的时候，裴昭还在宫中伴驾。
亲眼见着萧云祈应对皇帝，裴昭不胜唏嘘。
这厮在皇帝面前，竟然也温顺的跟个绵羊一样。
皇帝问什么，他都温和地应对。
他的声音本就如和风细雨一样好听，稍微一笑就能露出脸颊上的梨涡，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皇帝和他说话，神色一直和缓，也带着淡淡的微笑。
相比之下，皇帝看太子就很不顺眼了。
或许是因为期望太高。
太子办事皇帝总是挑拣的很厉害，很严格，动辄因为一点小事，被皇帝质问、斥责。
不过太子似乎也习惯了，无论皇帝如何斥骂，他都恭敬地听着教诲，只要不忙，日日是晨昏定省，关心皇帝的龙体。
裴昭不禁想，怪不得太子受皇帝喜欢。
就孝顺父皇这点上，其余皇子绝对比不过他。
此时，太子依然在养心殿挨训。
裴昭为保太子颜面，当然是退了出来，带着唐恒等一队人去巡视宫禁。
走到御花园假山的时候，她隐约看到假山缝隙之中有片衣角一闪而过。
裴昭眼底闪过一抹笑，吩咐唐恒，“你先往前走吧。”
“是。”
唐恒带着一队人离开后，裴昭握着宝剑在原地站了会儿，见四面无人，才闪身入了假山之内。
她将剑鞘搭在假山后那颀长人影的肩上，“大胆贼人，敢在御花园中鬼鬼祟祟！”
“我是贼人？”萧云祈把她的剑鞘拨开，“那你怎么不喊人来抓我，反倒自己跑进来跟贼人见面。”
“自然是要亲自抓了你去向皇上邀功。”
“好吧。”萧云祈双手伸开，“那你抓。”
裴昭失笑：“跟你玩笑几句而已，你还玩闹上瘾是吧？早上几时走的？”
“四更。”萧云祈也笑：“四更换岗，好走，五更巡营的羽林军多出好几队，不便走。”
“你对羽林军中的规矩倒是懂的清楚……回去补觉了吗？”
“唔……一个时辰算补了吗？”
“算。”裴昭手指抚上他的眼角：“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憔悴，你以后晚上别高来高去跑来看我，自己休息好点。”
“好。”
两人聊了几句，裴昭说：“好了，我要继续巡视宫禁了，你若无事也早点出宫吧。”
她转身即走，没走几步又回头笑：“花不错。”
……
刑部现在缺人主事，因此萧云祈第二日就去上任了。
虽是刑部侍郎，但其实和原本的姜明轩一样，主理刑部一切大事，宋定新那个刑部尚书，只是为他做副手。
裴昭在宫中待了三日，每日巡视宫禁的时候最好过，在皇帝身边伴驾的时候最难过。
因为要随时注意皇帝的心情，回答皇帝冷不丁冒出来的问题。
皇帝如今身体不好，对后宫之事已经没了兴致。
明妃和姜家出事之后，他更没心情，因此三日都没去过后宫。
倒是三公主，隔一日便来看望皇帝。
三公主萧素柠也是皇后所出，太子的胞妹，自幼熟读文史经略，和皇帝志趣相投，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儿。
父女二人一起时基本都是谈诗论词。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裴昭错觉，她感觉萧素柠对自己很是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