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所有伤痛,薛侯一人承担
裴昭微怔:“可是——”
她如果不去拦着,萧云祈怎么出去?
被太子和宁远侯撞到了难保不会多想。
“有窗。”萧云祈指了指如意楼后窗,“我从这里出去。”
他又快步上前,把裴昭的头发弄散开了:“你扮的虚弱一点,别浪费了机会。”
“……”裴昭顿了顿,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好。”
萧云祈朝青思丢下一句话:“碗筷收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云祈和青禾都从后窗一跃而下。
裴昭点了自己几处穴位,让脉象变的缓而无力,又整理了一下情绪,外面就响起了太子萧云谨的声音。
“那大理寺的监牢阴暗湿冷,任何人进去走一遭都是受不住的,本宫怕阿昭身体不适,所以专门带了太医来。”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裴煜陪在一侧,说话时伴着轧轧的轮椅之声。
到了如意楼前,裴昭迎了出去,恭敬地向太子行礼问安。
“快免礼。”太子低头瞧着她。
见多了裴昭穿利落劲装,如今见她着宽大的拖摆衣裙,随性居家,头发披散,一眼看去颇有娇弱之感,语气也不由放轻柔了许多,“你这是歇下了?”
“正要就寝。”
“那本宫倒是来的不巧,扰你了……”太子叹了口气:“本不至于这么迟才来看你,只是事务繁忙……好了,既然你都要休息了,本宫也便不废话。”
“王太医,帮裴小姐看看。”
裴昭将手腕递给那王太医。
王太医诊脉片刻,回复太子:“裴小姐似是受了寒,脉搏虚浮无力,须得仔细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太子叮嘱道:“那就好好帮裴小姐调理。”
“微臣遵命。”
太子转向裴昭,温言道:“本宫还有事,先离开了,你好好养着,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白白受这牢狱之灾的。”
太子又看了裴昭一眼,才转身离开。
裴煜也陪着相送。
宁远侯只是行了礼,并未随太子一起离开。
等太子和裴煜走远了,他才转向裴昭:“你身体不舒服,别站着了,进去说话?”
“好。”裴昭点头,将宁远侯请到了如意楼的花厅里,吩咐青思上茶。
宁远侯问道:“劫狱那夜你受了伤,伤势怎么样?”
裴昭微愣,“那件事情与我……”
“我知道是你。”宁远侯慢慢朝裴昭看过来,“只要关系到你自己身边的人,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裴昭默默片刻,“我伤势并不严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唐战呢?”
“他的伤势很严重,几乎去了大半条命,如今大夫正在照料。”
宁远侯点点头,把一个木制盒子放到桌上,“这是皇上赏赐的大内秘药,或许有用,你收着。”
“多谢薛伯伯。”
宁远侯看着裴昭,眼底浮起无数复杂的情绪,喃喃说道:“是芙儿没福气。”
“罢了,不提那个逆子了。”宁远侯抿了口茶,“我今日除了来看你,还有件事……我要去龙泉关守关了,带薛芙一起。”
“龙泉关?那里不是江伯伯在守?”
“嗯,我原本是请旨前去西境玉阳关的,但皇上说,玉阳关那里已经稳妥,派我前往龙泉关,让江兄回京另派他用。”
“龙泉关……”宁远侯轻笑一声,“那里靠近无双城和东盛,气候极为温和,周围也比较富庶。”
“皇上也是体恤我一生戎马,到如今给我换个舒适一点的地方吧,有心了。”
裴昭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若说皇帝体恤宁远侯,不如说是体恤薛芙吧?
他想给薛芙一个锻炼的机会,但又舍不得他去玉阳关那种贫瘠之地吃苦,所以才派去龙泉关。
而宁远侯此去,便是为薛芙保驾护航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宁远侯都对裴昭极好。
她和薛芙终究一场孽缘,如今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然而在薛芙悔婚这件事情上,明妃有自己的私心,宁远侯夫人江氏有自己的私心,慕容仙和宁王也有自己的私心。
薛芙被这些人的私心拨弄驱使。
他愚蠢,活该受轮番的磋磨。
可宁远侯并未做错什么。
到现在,死伤一大片,最沉重的伤痛要由宁远侯一人来承担。
而且还得为旁人的儿子做保护伞……
裴昭心中哀痛。
心念一起,她甚至想要告诉宁远侯薛芙或许并非他的亲子。
可——
薛家遭逢巨变。
如今,薛芙应当是宁远侯心中唯一一点慰藉了。
她如何忍心,将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宁远侯的面前?
“阿昭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宁远侯见她双眸微红,笑着说道:“薛伯伯虽然已过天命之年,但身体还算健壮。”
“守关之事于我而言如家常便饭一般,况且龙泉关那里一向安稳,你不必为我担心。”
“薛伯伯的英勇我自然知晓。”裴昭迟疑地说:“只是……薛伯伯在西境呆惯了,龙泉关那里气候饮食或许都不惯。”
“阿昭说笑了,薛伯伯南征北战多年,何时因气候和饮食不惯过?”
宁远侯略微一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今夜前来,除了探望你,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裴昭问:“是薛娇的事情吧?”
“是啊。”宁远侯长叹了一声,“我知道娇娇这些年对你很不好,这件事情我本不该与你开口,可在这京中,我除了你也再难信任旁人了。”
“她如今……疯疯傻傻,谁也不认识了,你便看在薛伯伯的面子上,关照她一二吧。”
“好。”裴昭应下,“我会照看她,薛伯伯放心。”
“多谢。”宁远侯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时辰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这就走了。”
裴昭起身相送,“薛伯伯何时离京?”
“明日。”宁远侯说:“原以为得去大理寺监牢和你告别,没想到你正好无罪释放,倒也巧了。”
裴昭看着那原本如山一样挺拔的背脊,如今隐隐弯曲佝偻。
月光洒下,照在宁远侯原本斑白的两鬓,那颜色更加白的刺目。
裴昭忽然喉头一紧,脱口道:“薛伯伯,你去龙泉关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