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萧华中举
自从他这身子好些了后,每隔几日,罗胜总要请他和高承影吃酒,偶尔高承影也会请,不过通常不让他请,毕竟出门在外,带的钱也不多。
罗胜中了秀才后,他在乡里的地位也是大不相同,于是请乡里人修缮了下自家的屋子,乡人也都乐意过来帮工,帮工都是不要工钱的,管个饭就成,在九月已经完工。
这次萧华和高承影过来,也是见识了下什么叫,屋别三日,刮目相看。
之前那道被雨水冲涮的要倒的土坯墙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道青砖墙。
“哟,大工程呐!”萧华指着外墙笑起来。
“还不是乡里砖窑的张叔家,说是今年剩的砖多,一时无处销卖,便都便宜卖与我!”罗胜看着这堵墙也是笑容满面。
乡里人最爱锦上添花,读书人最讲究体面,而且价钱便宜,也算是一拍即合。
“前三丈后五丈,高八尺,这可要不少钱呐!”高承影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踩着步子仗量着院墙,他家里前些年大哥成婚时,也翻修过,费了不少钱。
“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本没想要花这些钱。都是张叔非要赊与我的,只要每年给他一点粮食来抵就成。”
“今年秋收是个丰年,乡里收成都好,我这刚中了秀才,正好也不用卖粮缴赋税,这可省下来大半稻米来,就家里几口人也吃不完。”
“张叔家的都是贫地旱地,不产粮,索性改了烧砖,每年的口粮都得从镇上买,只是镇上的粮向来贵。大家都是乡邻,互相给个实惠,反正吃不完的粮,我还得拿去卖。”
罗胜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俩参观这新修好的院子。
大门也是新换了,刷了朱漆,左右两侧的墙面也刷了白,从正面一看,这大门还是颇有些气派,特别是在村子里的一众茅草屋相比。
院子里也铺了青石板,只是屋子还是土墙茅草顶,不过显然是翻新的。
“咋不都换成白墙青瓦?”萧华疑惑,这外面都换了新墙,奈何这里面还是茅草屋。
“那哪行!就这都费了不少钱了,再重建宅子,少数也得几百两的开销。这老宅子还能住,暂时先住着吧。”
罗胜不以为意,领着他俩进入屋里,果然这大堂新换了桌椅,看起来比以前阔气多了。
“等大师兄中了举,我看直接搬到龙浦镇上得了,平时来往也方便些。”萧华坐在朱漆椅子上。
此时,罗胜的妻子亲自端了茶水进来,给每人上了茶。
“谢过嫂子!”
高承影二人赶忙答谢,罗嫂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嫁给罗胜十余年了,生了两儿一女。
“哈哈哈,就算侥幸得中,怕也搬不去,镇上随便一处宅子,没有个大几千两也下不来,好点的上万两。就拿周先生家的宅子,如今也值个万把两银子。”
罗胜说完,给妻子说了声:“中午在家里摆一桌,去村头打些米酒来,再杀只公鸡来下酒。”
“大师兄,我们隔几日就要来一次,这样吃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得吃空。我看简单些就行了,家常菜吧,毕竟都是常来的。”
“大师兄,太华说的对。”高承影附和。
“这家里头,常年也没几个客人来。两位小叔能来,也是与孩子他爹的情份,村子里的吃食不费几个钱,都是自家产的。”罗嫂说话声音柔和,笑着道。
高承影还要说什么,萧华了解罗胜的性格,直接拦下他的话头:“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罗胜直接拉着他俩去了新修的书房,这书房在偏院里,竟然是新盖的,青瓦白墙,木门红窗,屋里摆放了书架,书桌,榻等等。
所有家具一应俱全。
“日后,要是读书,也可来我这边。”罗胜也是邀请道。
“这些日子来,多受太华和大师兄的恩惠,实在是过意不去。”高承影有些过意不去,但他囊中有些羞涩。
“哈哈哈,都是自家兄弟,不说这些客套话,待二师兄当了官,也不差这点小钱。”萧华安慰道。
三人在书房里喝了会茶,又聊了会,罗胜的儿子石头来喊吃饭,中午又是喝酒吹牛,三人谈天说地,涛涛不绝。
“此番乡试多仰赖太华贤弟,来,咱俩敬你一杯!”罗胜邀请高承影一起给萧华敬酒。
“大师兄、二师兄,见外了,见外了!我们青竹学社,本就是交流学习的,能对大家所有助益,那是好事。”萧华说。
“太华,当时在考场上,一看这考题,我可是大吃一惊,差点惊动了监考官。”高承影说着说着,小声道,“竟然能押中这些题?”
罗胜看了过来,也是好奇,他也未曾听说过萧华有什么过硬的关系,能押中这些考题,可不是一般本事。
“哈哈哈,一切不过是运气而已!”萧华大笑,不想多言。
“这可不是一般的运气!”高承影感叹,一脸认真。
“弘载,太华的这份情,我等记在心里便好。这事以后便不要再提了!”罗胜心领神会,这种事说多了反而不好,自己能得到好处,没必要声张,“来,我等饮酒!”
“好,共饮!”高承影也是豪气干云道。
“来,为青竹学社贺!”萧华领头。
“来,为青竹学社贺!”
“你们说,我等这会能不能中举?”高承影喝了半斤米酒,此时说话少了些往日里的顾忌。
“至少能中一个吧!”
萧华想了想,三人的文章都不算差,不过话说回来这乡试中,把文章写的好的人也不是少数,却只录几十人,肯定是优中选优的,看的是谁的文章更好。
三人中一个,可以说百分之百,中两个也是八十的概率,全中那就是六十的概率。
“听说,今年恩科加了名额,要录七十余人!”
“好!那看来可能更大了!”
……
农历十月廿八清晨。
贡院的大堂内,亮着数排灯笼,主副考官,以及阅卷官,巡视官等等都坐在一堂。
与童生试不同,乡试不仅糊名,还会由誊录官用朱笔誊抄一份,称朱卷,阅卷官们只能看到红字朱卷。
朱卷已经阅完,录取的名额已经定了下来,一共七十二人。
先选出五经魁,也就是诗书礼易春秋五经中每一科的头名,然后再排出名次,这第一名便是解元,次名亚元,三到五名都是经魁。
不过,第六名也叫亚魁,至于后面的名次便没有讲究了。
“拆糊名。”
“验身份。”
“大人,这排名?”
正常来说,这考试的名次,是在拆糊名前确认好的,拆糊名后是不能改的,但总有些考场的惯例。
苏郸看了看五经魁的身份姓名后,咂了咂嘴,将一份答卷抽出来,左右看了又看,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试卷传阅众人。
乡试提调官卢向文此时也在场,见到此份试卷,笑了笑并未说话,既然是考场旧例,那就是遵守也行,不遵守也行,此刻苏郸想要遵守,那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乡试监临官祝彻看了看,也是笑而不语,继续传阅下去,待所有人看完,也明白主考官的意思,既然是旧例,当然是要公之于众,此时不提出异议,那以后也就提不出口。
“这份春经答卷放在第七吧!”
苏郸辛苦了这些天,着实有些疲惫了,轻轻摆了摆手,“发榜吧!”
然后书吏们开始抄写放榜名单。
等到太阳照常升起,把龙浦江畔的寒冷驱散大半,晒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
此时,贡院龙门大开,一阵喧天锣闹,乡试要张榜了,众人早就翘首以盼,看见张榜,赶紧围上来观看。
许多远处的士子们看见热闹,立马围过来。
很快,一些军士接到喜报后,开始敲锣报喜,想蹭一波赏钱。
一阵锣声在整个龙浦镇上四处喧闹,这让许多看热闹的路人,各个都驻足观望,有的孩子乞丐都跟在身后,军士们也不赶人,就是图个喜庆,人越多越热闹,赏钱高低全看主家给。
周举人周存川家里。
周显正听说已经放了榜,便立马带了仆人一起去看榜,周夫人听到消息,也是带着一双儿女守在前院里等着消息。
“娘,锣声,是锣声?”十二岁的小儿子听见锣声由远及近,而且好像是向自家大门来的,嚷嚷起来。
“安儿,你出去瞧瞧,是哪家的?”周夫人捏紧了手帕,坐直了身子,伸头张望,略有些激动,小儿子听到这话兴奋着跑出大堂。
小女儿云儿抓着她的胳膊,也是有些激动。
如果说周存阳是周家旁支,那周存川就是旁支的旁支,如果不是因为周氏主支这三代来没有一个中举的,也轮不到周存川来捡周氏主支的人脉关系。
不过周存川得了这好处,自然也是付出不少,没有白拿的便宜,因此每年都要给主支交上一定份额的银子,因此压力也是不小。
过了会,周显安跑了进来:“娘,是别家的!”
周夫人刚要坐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失落,转而握住小女儿的手,再问:“是哪家?可是东头的?”
“娘,我没看到,那我再去瞧瞧!”周显安挠了挠头。
只是还没等周夫人再开口,这西边的邻居院子里已经响起了炮仗声,以及一阵叫好声,声音如此大,又如此近,是哪家的,她已经清楚了。
“娘,是秦姐姐家里。”十六岁的周显云侧耳倾听。
“不必了去了!”
周夫人赶紧把小儿子招回来,刚把话说完,便见长子周显正回来。
周显正此时情绪不高,见到母亲殷切的眼神,小妹和小弟期待的神情,让他更是有些惭愧,不自觉地低了低头。
“孩儿愧对爹娘!”
“好孩子,切莫如此。你爹也是三十多岁才中的举,不着急。前几日,你爹给你弄了一份百岛书院的荐书,想让你过去读书,你……”
“娘,爹不在家里,弟弟又小,没个出面的人,怕是不妥,我在家里边读就好!”周存川这一支是个一脉单传,因此没有兄弟可以来帮忙。
“唉。”
周夫人也是无奈,长子不在家里,这小事还好,大事若是没有一个出面操持的,肯定是不行的,特别是如今周家也置办了许多产业,肯定需要一个来出面的人。
“娘,这回三伯家的族兄中了举,待会我去恭贺一番。”
“是显山那孩子?”周夫人对周显山的印象不太好,有些倨傲,但还是点了点头,周族中举,定是要去的,“也好。”
“东边魏家的小子可曾中了?”她再问。
“这魏家的兄弟与我一般也是落榜了。”周显正特别留意了魏家,确实没有见到名字,说着突然想起来别的事,“倒是西边秦家那个远亲,就是上回的院试案首,这回中了举!”
“没想到这东边不亮西边亮。也罢,你把你爹上回送回来的绫罗与秦家也送一匹过去,毕竟是邻里。”周夫人道。
“哎,孩儿正有此意。”
……
这些天萧华在青竹别院里过了几天,二人温存了几日,他便回了自己家里。
然后大多时间都待在家里,等放榜结果,此时见到报喜的上门,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今岁乙榜第七名!”
可惜还差一名,就能拿到亚魁的名头了。
乡试的红榜又叫乙榜,乃是甲乙两榜中的乙榜,甲榜为进士,乙榜为举人。
他也不在意名次,中了就行,努力了一年多的时间,此时见到阶段性的结果出来,他反而没有那么兴奋。
就算后面进士不中,他凭此功名也能做个富家翁。
看着叽叽喳喳侍女,望着门外高兴非常的吴伯,吴伯让人点了支炮仗,然后又再给前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们发喜钱。
“三表哥,你现在是举人了?”
小表妹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以后是不是得叫你老爷?”
“以前叫啥,现在还叫啥。”萧华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你如今也是举人了,哪还能叫三郎?”秦红玉这会也是走出了待了许久的后院,此时坐在堂中。
“姐,那叫公子成不?这老爷太显老!”
“随你!”说完,她起身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