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押题
家里摆了酒席,男女宾客各一桌,分别在前院的东西两厅里,又在院子里与下人摆了两桌,商铺的掌柜们也都来了。
秦红玉没请别人,只叫了殷风起和卫惊鸿两个姐妹,独自在西厅相聚。
萧华不仅叫了罗胜和高承影,还亲自与罗胜一起去了周氏学堂,给周老先生送了份礼,敬师是很重要的事,哪怕是启蒙先生,那也是授业恩师,惠而不费的东西送一点也就成了。
周存阳教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出案首,也是与有荣焉,十分欣喜。
特别是今年这届院试里,只有中了三个秀才,他和罗胜就占俩,他这个做老师的如何能不重视。
正好碰上周显山和沈介山也在,这二人今年也参加了岁试,一个一等,一个二等。
本也没想请他俩,不过当着人面,还是顺口客气一句,二人都没有应,也正合他意。
酒席当天,周老先生也来了,还带了些贺礼,多少让萧华有些意外,毕竟授业恩师过来庆贺是可以不用带礼的,请周老先生坐在主位。
因今年还要参加科试,刘承远参加完岁试后,还没有回乡,也把他请了来,坐在次位。
一共九个人,剩下的一众西院里的秀才们都坐在下首。
刘承远也是有些感慨,以前他还能以自己是廪生自傲,但在这么年轻的案首面前,他也是有些艳羡的。
案首代表着大宗师的赏识,只要运作得当,以后说不得巴上大宗师的关系,不说平步青云,至少还能到许多益处。
能做到学政级别的,可能品级不高,但肯定都是一方大员级别的了。
这也就是哪怕阉党的名声不好,可底层士人还是趋之若鹜,对于底层士子来说,也许这辈子都中不了举,更谈不上当官的事。
多结交一些大人物,总有用的上的时候,实在不行,做个幕僚师爷总是有个不错的出路,或是巴上关系经营一些生意也是极好的。
萧华不在意这些,只是想要有个功名而已,并没有想去刻意巴结卢向文。
一番酒足饭饱,大家散去。
他最后与罗胜和高承影约次日去青竹别院里一起复习的事,以及准备乡试。
晚上,殷风起和卫惊鸿都没走,几人说是要小聚几天。
次日,萧华与罗胜,高承影三人独自在西院的单独房间里学习乡试时要考的,诏诰表判,以及策论。
这东西其实根本不重要,在童生试中,曾经考过,属于选答题,不过考生也可以不参加,由于大家都不重视,后来县、府、院三试都直接弃了,只考第一场经文义。
但乡试、会试、殿试还是要会的,不求写的多好,至少要合符标准,哪怕做的不好,甚至几乎不能影响考试结果。
会写总比不会强,万一遇着较真的主考官呢。
而且殿试时,这些守成皇帝有些根本不通经书,也看不懂八股,往往爱看策论,所以能中一甲前三名的,也要在这策论上下功夫。
不过,他也不想要前三名,只要能拿个进士即可,不求高名次。
因此,也是简单学一学。
一日,高承影要摆酒席回请,在龙浦镇上请客,邀请了一众朋友。
这段日子来,他吃住都在青竹别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回得中,回请也是题之意。
晚上喝完酒,已经是亥时了,回到青竹别院。
本想老老实实回去睡着,但酒气上头,一时睡不着,有些意动,知道卫姐姐昨日已经回来了,于是怀揣了钥匙,打开西院的角门,只是另一头的门竟然锁了。
这段时间里,这门的锁已经成了摆设,是个空锁,今天怎么锁上了,着实有些意外。
本想打道回府,但洒劲上脑,于是找了个假石借力,连蹬几步翻了过去,果然平进练身手,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翻墙入户不用梯子了。
走进回廊,见此时卫惊鸿的书房里的灯火昏暗,有些奇怪,今天卫姐姐又在书房里醉酒了?
这蜡烛已经燃到了头,还没等他走近,已经灭了。
于是,晃着踉跄的步子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慢慢摸到榻上,一股酒气扑鼻,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一切也是自来熟了,一番温存。
只是整到一半,听这声音不对,这才意识到手感也不对,这酒喝多了,就是误事。
“谁?”声音里带着惊慌,有些颤抖。
“姐!”听出是秦红玉的声音,顿时惊的他三魂齐出,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事毕。
“滚……”
他被赶了出来,出门时碰着钟灵守在外面,轻轻一笑,替他整理好衣裳,他迎着晚间的凉意,顿时酒醒了。
顿觉自己失策了,走到角门处,本想翻墙回去。
“三郎,门开了。”
听见秋月的声音也没觉着意外,沉默跟着她走,心中有话,但也没好意思去问,临离开时。
“你可看着信了?”秋月莫名其妙问。
“信?”他有些疑惑。
回到自己的屋里,点了油灯,在桌子的茶壶下果然找到一张纸,只是这纸条藏的这么紧,要不喝茶根本看不到啊。
上面告知他今天秦红玉来了,难怪把那角门另一侧锁了。
哎,只怪自己一时酒气上头,失策,失策!
可千万明天她别发飙才好,不好这日子不好过了。
哎!
次日,他早起练武,用了早饭,与罗胜、高承影三人,在屋里读了一上午书,主要学习策论如何写。
策论不比八股文,由于不受重视,没有固定格式,主要是表达自己的观点符合主考官的意思即可,谁都能写一点。
因这一块不怎么重要,只要做到了解,知道如何下笔就可成了,以及注意事项等等。
中午没敢过去吃饭,本想在这边将就一下,谁知秋月来了。
这才知道秦红玉上午已经回家了。
他知道秦红玉肯定是生气了,只是考虑到快要乡试了,不想去招惹,就算去了也与世无补,再者说二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想等到大局已定后,才去不迟。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秋月回到书房里,此时只有卫姐姐在。
卫惊鸿似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二表姐家里有事,带着你碧玉先回去了。赶紧过来用饭吧!”
她只口不提昨晚的事,他也识趣没说,这叫什么事。
“哎!”
下午与卫惊鸿一起读书。
“卫姐姐,我这里写了一篇文章,想请你帮我改一改!”
卫惊鸿接过答卷,将文章拿起来:“书同文?”
这是本次乡试的四书题,自己提前写了一篇文章,让卫惊鸿帮忙修改一二,为了不露声色,他准备每隔几天就让她帮忙修改一份文章。
为了掩人眼目,他特意在其中穿插别的书题,这样就算考试后,她得知试题被自己押中,也不会多说什么。
顶多算是运气好而已。
她靠在榻上,看了许久,左右晃晃了脑袋,这才开口:
“你这文章比起案首的三篇可是少了些火侯!”
“还请卫姐姐帮我!”他赶紧请求。
“稍待我慢慢改。”她莞尔一笑,将文章放在一侧,“怎的坐那边远,坐过来一些。”
于是二人就恢复了往日。
等了三天,她果然将一篇改好的文章给了他,他拿起来读了读,细思了会,是比自己写的好。
他只用了一刻钟,将这文章背下来,然后偷偷将这张纸直接偷偷给烧了。
在科试前,他就这样让卫惊鸿与他改了三篇文章。
乡试四书题三道,五经题四道,但这七道题,是有一道是背过的范文,还有两道在往年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
他还差一篇文章就齐了,到时候他去参加乡试,大概率能中,心中顿时稳了下来。
只是他此时,并未向罗胜和高承影透露乡试题目的事,只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对,主要这院子里还有别的考生。
若是他们无意泄漏,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影响。
他可不想引起任何意外。
不过后面还有时间,他准备在科试后,跟卫惊鸿商量一番,他们三搬到东院去住。
科试如约而至,跟院试一样,还是考一天,二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
这次运气不算太好,只碰上一道五经原题,好在四书他读的稍微透彻一点,破题都没问题,结合《科举全书》的相近题的数篇文章,进行搭接重组,再重新整理,总算整出来两篇文章来。
这次有惊无险地过了,只拿了个二等第三。
而第一等共有五十人。
按照往年的乡试录取名额来看,南直隶的差不多有四十人左右,不过今年是恩科估计会加名额,看来凭自己的真本事,还是够呛的。
科试后,他与卫惊鸿提了去东跨院的事,不过卫惊鸿没同意,反而是关闭了青竹别院,以不见外客为由,把西院锁了。
为此,她特地让卫剑每人与那些借宿的秀才们一些钱财,让他们去街上另寻住处。
秀才不仅没生气,反而很开心,只因这钱给的不少,不仅够他们做,就是吃也是够的,也算是仁义之至了。
哪怕走了,还帮她宣扬名声,一传十,十传百,这侠名可就这么来了。
而萧华趁机独占据了西院,不过他的屋子虽然在这里,并不睡在这里。
“乡试前,还有大半个月,此时再复习怕也是来不及了,不如我们押题练习吧!”他提议。
“太华说的甚是!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了!”罗胜赞道。
“不过,时间太短,为了不分心,考试前大家都别出去了,就守在屋里,你们看如何?”他再次提议道。
二人想也没想,都同意了,毕竟考试前除了看书,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今天要是想出去准备的,快去快回,后面我让人锁了门,专心读书。”
于是,在他二人准备好后,将西院的门锁了,平时饮食皆由卫剑那边来送。
为了不显突兀,他建意每个人都进行猜题押题,也就是说每天三人各出一题,然后三人以这些题各写一篇文章。
上午写完文章,下午开始相互修改点评,提出修改意见,往往直到晚上才能改出一篇真正不错的文章来。
不过,每次他写的文章,都是他自己的,并不是卫惊鸿修改的那份。
只是晚上的学习讨论,他是不参与的,二人也是见怪不怪,知道他要回那边过夜。
晚上,后院里。
卫惊鸿与他讲解今天新修改的文章,只是讲着讲着,二人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上面。
他现在慢慢发觉,这种事容易上瘾,特别是在这娱乐不发达的时代。
没有电视,没有平板,更没有手机电脑,这大晚的,又能做什么?
而且读书真是太枯燥了!
难怪有人说给山区开通电视,可以明显降低生育率。
原本他一直过着独身的生活,保持久了,也是习惯的,反而不觉的什么,可一旦冲破了那种底线。
往往会变得没有底线。
二人温存过后,又聊起了文章的事,只是她明显心不在焉,总是跑偏,聊一些别的。
次日天还没亮,秋月就过来报时,他起床离开。
怀里揣着那张卫惊鸿写的新文章,这篇本是有范文的,不过那范文太多人都知道,担心会有人与他一样抄重复。
与其考场再修改,不如重新让她再写一篇来,只有四百余字,他边走边背,如今不仅是记忆力上升,还有这理解力更好了。
类似的东西背多了后,总会有些触类旁通的感觉。
走到前院里,他将卫惊鸿新写的文章一字不落地背完,然后偷偷塞进自己的怀里,贴身藏着。
待练完武,提着饭回到西院,与罗胜三人一起用了早饭,然后三人一起押题做题,他中途回到房里,偷偷点起油灯,将这篇文章放在火焰上,烧个干净。
而这些天,他没敢把全部的题目都说出来,但将四书题共有三道,他把最难的两题写了出来,对于这两道的文章,他十分认真,只是他的水平有限,简单修还行,高深度修改就不太行了。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前世名人,好像当年就是有人提前拿到了考题,但是水平有限,哪怕开卷也写不出好文章,便求他写了一篇,结果他受连累被终身禁考,潦倒一生,以卖字画为生,成了一位书画大家。
有的时候,当能力太差的时候,就算给了机会,也没本事抓住。
这让他有些焦急,该如何露题,又不着痕迹,又如何让他们能写出好文章来,当真是个技术活。
“二师兄,你这文章还是差了些东西!”
萧华拿起一篇高承影的文章,看了会,摇了摇头,自己是写不出好文章,不过还是能欣赏出什么文章好的,至少大多数文章他也能看出好坏来。
“我是实在想不出好的来了,尽矣!”
高承影也是无奈,他比萧华大三岁,今年十九了,读书七年了,四书已经来来回回读了几篇,做文章的水平有,算不上多好,这段时间多背了些范文和破题,进步明显,但也不夸张。
“实在不行,你就抄呗,这里有如此多的范文,总有几篇与此题相近的,搭接一番也能弄一篇不错的文章来,你多花些时间,多看多想,我再去卫姐姐那边的书房里找找,看看可有别的范文了,给你们参考一二。”
“太华说的对。”
罗胜开口,如今大家都中了秀才,身份也是大不以往,也开始入乡随俗,开始称呼表字,转头向高承影道,“弘载,不如这样吧,晚些我再与你改一改!”
“连累大师兄和太华了。”高承影依旧喜欢跟着萧华一样喊罗胜大师兄,觉着亲切。
萧华点了点头,这次正好趁机多弄几篇范文来,不过是不可能让卫姐姐帮忙写的,毕竟同样的题目重复写,多少有些刻意了。
由于三人修的五经各不相同,反而这经文这一块没办法相互押题,于是他就在自己的《科举全书》中抄了一些范文。
正好也能把他们修的诗经和礼经的乡试相同题目的文章也抄几篇来。
一模一样题目的文章确实不好找,但那些相近的文章还是很容易找到的,也都是历科文章,就算事后有人问,也都是有出处的,不怕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