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问题有点严重
与三女一起用了饭,今日考完试,秦红玉特准他饮酒。
卫惊鸿简单询问了下他的考试情况后,便没有多问,只是一个劲儿地与他饮酒,而秦红玉也闭口不言,面无表情,小表妹似乎也不多话。
本应该热热闹闹的饭局,可今日却显得极为安静。
这让萧华有些疑惑,平时可不是这样,多少还是会聊一点的。
“这院试也考完了,明日,我们搬回去,晚上你收拾一下!”秦红玉最后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喜怒。
“姐,今天发了告示,今年开恩科,九月初加考科试,十月初考乡试。”萧华放下碗筷。
“开恩科?”
卫惊鸿小声惊呼,莞尔一笑,见他面带自信,“看来你考的不错?待会把那三篇文章写我瞧瞧!”
秦红玉听说过天资好的少年,神童也有不少,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毕竟县试府试简单,而院试只要运气好,也能能过。
但人家可都至少学个三五年的,要么都是跟卫惊鸿一样五岁就启蒙,六七岁就学四书,十岁就能做文章,十二三岁连过三场,得个秀才并不难。
但真没听过,只进学一年,从启蒙认字,再到学四书,最后学五经,仅用一年的,用一年也不稀奇,囫囵吞枣的学一年,也是学。
可这样学一年,就能直接连过三场的,她是真不信。
这与年龄无关,只与学习的时长有关。
四书五经的题量摆在这边,一年时间把四书五经的原文背诵都是很难的任务,更不用说完全理解,能背个数百篇范文也就顶天了。
能做到这些的,都算是神童了。
当然也有运气在,比如全部碰到原题。
但哪怕是碰运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碰的,凡是只背范文过试的,哪个不背个数千篇范文的基础打底,不然太难碰上了,还是连碰三场,一场比一场难。
当然也有背数百篇范文而得中的,不过得有名士给你押题才行,往往这些名士跟学政都是有关系的,或者是极了解学政的出题思路。
“你才进学一年,这院试哪这么容易过的,这恩科与你又能有何关系?”秦红玉深信自己的判断。
其实殷风起曾问过她,要不要走走门路,意思很简单,殷风起那边有卢向文的门路,只要花些钱就能得一个关照。
钱她是有,只是她拒绝了!
在她的认为,一个童生的萧华,她还能管得住,若真是得了功名,怕不得跟自己叫板。
只取风尘女子为嫡妻,这对于一个想在科举上有所成就的人,是不可能去干的,因为你干了,就自绝于主流士人,更让子孙三代不得考科举。
更何况秦红玉的真正打算是让他半入赘和过继儿子。
这跟萧华品性好坏没有关系,而是身份的抬高,会成为巨大的鸿沟。
到那时,能为妾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明明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娃,怎么就轻易拱手让人了呢?
“姐,也许我运气好也说不定!总得等个结果吧!”萧华哈哈一笑。
“呵呵,看来你卫老师教的不错喽!”
秦红玉当初能同意他跟卫惊鸿读书,承担着二人耳鬓厮磨的风险,其实也是有考虑过的。
她知道卫惊鸿的八股文章水平是有的,但也有限,童生水平是有的,秀才水平还真不一定,她认为卫惊鸿与那些真正的举人进士的八股制艺水平还是有差距的。
而卫惊鸿确实只是儿时学了些,如今偶尔看一看,也是兴趣而已,对方也经常说若是让她去参加县试能不能过还不一定呢。
秦红玉也比较认可这话,如果不是兴趣,哪会看这些枯燥无味的经书,兴趣而已,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天天钻研八股文章的名士行家。
说到底,秦红玉是不会认为一个半吊子的卫惊鸿能教出一个举人来,当初之所以妥协让卫惊鸿教他,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同意。
而且这男女授课,怕是静不下心来读书,多半会读出别的心思来,这样的事在勾栏里都是。
显然一切都在她的预料内,他果然被卫惊鸿教到了床上。
知道这事,她这心情自然不会好,突然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让萧华的奸计得逞。
但她更觉得是卫惊鸿也是故意的,明知道是自己的弟弟,还给他机会,怕就是对方勾引的,这也让她有些恼火,也是让她训斥了一番对方。
书生们的本性,她向来是知道的,凡是想跟大家头牌一起读书科考的,最后一个都没能考上,反倒是那些山间小院里刻苦读书的,总能得中。
自始自终,她都认为萧华顶多算是个普通人,一没那么聪明,二没那柳下惠的定力。
不过这样的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后面只要管紧些,有妹妹守着,过个小日子就成。
这回若不是殷风起和卫惊鸿一起劝阻,她已经给他完婚了。
好在她的话,还能约束住卫惊鸿,而且对方这辈子也是出不了这教坊司的,她多少还有些同情。
“秦姐姐这话,妹妹可不敢当,都是他勤学上进。”卫惊鸿见秦红玉话里有话,有些犯怂。
“是真上进,还是假上进?”
编着由头来劝说自己,说白了就是不肯离开这青竹别院,而卫惊鸿还帮腔说话,她这气不一处来,这还恋恋不舍了。
这卫妹妹平时看起来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可一旦遇着中意的,立马就变了个人一样,从来只顾眼前享受,不想往后如何,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姐,真假自当得放榜才好说,不过,待会我把那几篇文章写下来与你们瞧瞧。”萧华觉着还是用事实说话。
秦红玉见他如此姿态,看来还真是舍不得走了。
“你可是全碰到原题了?”秦红玉问,她是知道若是运气好,全部碰上背过的范文,也会大概率得中,虽然可能性很小。
“这一年来,我也只是背了六百多篇而已,只碰着一道原题,另外两题是我自己写的。”萧华没敢全说实话。
“既如此,那又有何希望?”
你一个就是来碰运气的,就别找借口了,赶紧回家,省得被人勾了魂去。
“姐,也许中了呢?而且可以让卫姐姐评一评!”
萧华一直打算着,若是过了院试,那后面的乡试题,他得找人给自己写篇范文,这样考试时直接抄上即可。
尽管《科举全书》里有前三名的答卷,但同场考试,总不能抄他们的吧,哪怕是仿,都还是有风险的,同考场的疑似相同文章,多少有些增加风险。
提前写好范文就是必须的了,而这样的人必须是自己信任的,还得有写出好文章的能力才行。
在他的人选中,卫惊鸿排在第一位,主要是他没有几个熟悉的,那些个有水平的名士,他一个也不认识。
反而他对卫惊鸿还是信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来,他也能看出卫惊鸿的文章水平不比那些名士们差,甚至还要好。
真正的差距也有,就是卫惊鸿作文章比较慢,往往一好文章要写上许多天,构思许久,因她不爱背那些范文,只爱欣赏,往往就是读上几遍,主要还是没有背的必要。
因此每次作文章时,要拿以往的范文来参考,还得反复修改才能成一篇好文章。
之所以会这样,跟她养成的习惯有关系,她把作文章当成乐趣,反正不用参加考试,只为乐趣的话,她喜欢细雕慢琢,边雕琢边欣赏,每一句总要想了百十个句子来选出一个最好的来。
要是觉着想的句子不好,那就直接不写了,等啥时候有灵感再说,有的时候一等就是十天半月。
要是状态好写出一个好的破题,还会饮酒庆祝,然后微醉后又写不了了,而没有酒就写不出文章来。
正因此,她才会经常说自己没有秀才本事,主是一天时间里,她根本写不出三篇文章来,别说三篇,就是一篇也不一定能写不出来。
而她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拿他作的文章进行二次修改,改上三五天,改到最后,他会发现,新的文章完全就不像是他写的。
关键的问题是,两篇文章一对比,能明显感觉她写的好,他写的就是垃圾。
想来那些来求学的书生,遇着这样的女子,也挺无奈的,在你的专业领域打败你。
哪怕她花的时间长,但也得承认她水平是有的,只是过于雕琢细节!
秦红玉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二人一唱一呵:
“你没来青竹别院前,她把你的文章说的是什么都不是!自从来了这青竹别院后,便把你的文章夸到天上去。”
“你们说的,我如何能信?”
秦红玉一番话,直接把卫惊鸿说的满脸通红,却无从辩解,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但她也是实话实说,以前他写的文章确实不行,但后来的进步也确实明显,而她也就想帮他说说好话,极力夸赞他进步神速,不去评价水平高低,并没有说假话。
“罢了,你想待在这,也行,等放榜后,要是不中,老老实实与我回家!”
“成。”
要是不中,回家也没多大影响,反正他该有的笔记都有了,回家一样温习。
大不了等三年后再来一次,不过要是三年后,他可能仅凭自己的真实水平也能考中秀才。
还是时间太短,若还能再给他一年时间,肯定进步更大。
众人回到书房里,因有秦红玉一直守在里间,他老老实实地将三篇文章默写了下来。
卫惊鸿一直站在他身后瞧着,他每写一句,她就多看一句。
“快些!”
看着他一笔一画写的不急不慢,她多少有些急不可耐。
连续催促了好几声后,萧华只得说:“姐,再快我这字就要走形了。”
虽然刻苦练了一年,但也只能说这字能入眼了,过关了,并不算多好。
因此,他哪怕是记笔记时,也会认真去写,养成自己写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这样也会提高练字水平。
因此一旦写快,就会把握不住字形。
“笔给我。”她直接拿过笔,“你来说,我来写!”
他愣了一下,有这么着急么,他还是很少看见卫姐姐如此心急,平日里都是个不急不慢的。
于是起身让位,开始口诵:
“岁寒以前,已有岁寒当其过而不知,岁寒以后,复有岁寒当其未寒而复不知,即令岁无寒时,草木无凋零日,终松柏之身无复知其后凋者,松柏亦如是已矣。夫松柏岂斤斤焉,欲邀人世眼目一顾盼者哉。”
将最后一篇文章说完,他停了下来。
从这段句结构,她也能看出来这是八股中的最后一股结语,也是总结,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拾起三篇文章,捧在手中,细细读了数遍。
突然嫣然一笑:“这三篇文章有名家之风,倘若这院试不能过,怕是这学政有意为难了!”
他也跟着笑了笑,没有接话,解元的文章虽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肯定不会太差。
不然按考场惯例,一旦公布前三名考卷,那就是妥妥的打脸与科举腐败,直接给政敌送材料。
因此托关系的都不会是头几名,如果是头名,只能是有人代写。
“不过,这行文风格,还有遣词造句,与你往日大不相同。这后两篇文章应当是你背过的范文吧?”
卫惊鸿没有点评他的文章,这后两篇大不一样,哪怕第一篇的破题用的是她曾经口述的,但后面的内容,都很有深度,不像是他能写出来的。
他晒然一笑,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卫惊鸿也不在意,考场上只要不是抄的,能碰上原题那就是自己的本事:“走,拿与你二表姐瞧一瞧。”
秦红玉见二人过来,手中拿着几张纸,愣了下。
“秦姐姐,这文章你看一看!”卫惊鸿跟献宝似的,要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功课讲出来。
秦红玉也有些意外,平日里卫惊鸿可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很少辩解什么,对于大多数事都是不甚在意别人看法,颇有些任意而为。
比如经常救济贫困书生,有人说她是侠气,但也有人说她是花痴,因此她的名气还是两极分化的。
秦红玉有些狐疑地接过文章,看了看,这字都认识,意思好像也能勉强看懂一点,但是吧,连在一起,她看晕了。
“你看这句破题,就是我曾教的……”
“还有这句起讲……”
卫惊鸿见她看不太懂,赶紧一一讲解,讲到关键处,还要解释一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用心了,只是我哪里懂这些。等些日子放榜再说吧!”
卫惊鸿这才点了点头。
秦红玉有些奇怪地望着她,转头又瞧了瞧萧华,突然觉着问题好像有些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