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徒有其表
近来,萧华身上的肌肉有些酸疼,但这种酸痛感他很喜欢,男孩子总是渴望力量和强大。
《论语》总算细致学完一遍,这部书的字数有点多,费的时间比《大学》要长一些,好在这书大多是孔子的口语表述,比较容易理解。
有罗胜指点,学起来轻松许多。
再加他的记忆力也是明显上升,学的更快一点。
而《大学》也复习了数遍,两书加在一起,已经背了不下七十篇的范文了。
如今他也能勉强写一篇八股文章,只是文章的质量多少还是有些差强人意,多是硬凑的句子。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他写的许多八股文章底稿都会不翼而飞。
萧华练完武,回到东厢房,钟灵要给他梳洗,被他拒绝了,二表姐的侍女,他可不敢使唤,哪怕说是过来服侍自己,一看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于是就把她供着。
之前大多时间是他自己整,有的时候是小表妹帮他,不过阿秀过来的多一些。
“钟灵姐姐,你可看到我昨天写的底稿了。”萧华在书房找了一圈没找着,来到东厢房。
钟灵正在给他叠床铺,身子一激灵,赶忙笑着:“三郎,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废稿么,我昨天收拾的时候,都给处理了。”
“啊?那是我的新写的,昨天忘了带去学堂,你可还找得来?”萧华觉着钟灵这也太勤快了些。
“这,这,怕是已经扔了。要不,我去找找。”钟灵哪敢说实话。
“算了,算了,我再写一份吧。”萧华只得摆了摆手,最后叮嘱道,“以后这些书稿,让阿秀来整就行。”
钟灵点了点头,有些失落,赶忙继续收拾家务,好不让他看出来不对来。
待他去了学堂,钟灵回到东屋服侍秦红玉梳洗,秦红玉见她一副失落的神情,噗哧一笑,拉过她的小手,秦红玉给她的手腕上套上一个玉镯子,轻轻拍了拍。
“好了好了,别怕,你用心服侍,姐给你做主。”
“哎。”钟灵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今天卫惊鸿正好来看她,二人又在书房里吃酒,吃到一半,钟灵递上来一篇八股文章。
卫惊鸿一目十行,心细如她,已经猜出这是何人所作,近来秦红玉没少找她来看文章,婉转一笑,实话实说道:“有其表,未有其里。”
秦红玉端着酒杯,藏住嘴角的笑意:“以三妹妹看,他来年可有希望?”
“照此进步速度,年前学完四书,这县试应当大有希望,府试就不好说了,至于岁科院试怕是要等下次了!”卫惊鸿按照自家子侄的学习速度来估摸着。
明年正是岁科院试,要是明年不能过,就要等三年后,这已经超出了三年之期。
一个童生,连个功名都不算,这她也就放心了。
“来,饮一杯!”
……
萧华来到学堂,突然打了个喷嚏,照例先去书房找罗胜师兄,只是书房的大门紧闭,上面还落了锁,有些奇怪,这是把新锁。
“罗师兄?”轻轻敲了敲门,又喊了声,里面并无回应。
平时周老爷子要晚些才会过来,而罗胜总会第一个过来,今天也是奇怪,莫不是请假了?
“喊什么?”
一位穿绸戴玉的公子哥模样走过来,二三十的年纪,头扎金边网巾,脸有些圆润,仰着脑袋,眯着小眼睛,与周老先生有几分相像,单手背在身后,说起话来有些颐指气使。
萧华愣了愣,不认识有这号人物,这人说话的姿态有些让人难受,回问道:“敢问你是?”
“呵。”小眼睛的公子哥将头一甩,不再理会萧华,径直打开书房门上的锁。
萧华猜测这人可能是与周先生家有关的人,也懒得理会这人,倒是小眼睛公子哥身后还站着一位下尖脸的公子哥。
对方笑了笑向他作揖道:“前面这位是我舅舅东升公的公子,字明秀。”
东升乃是周存阳的表字,年岁大了,许多人尊称他为东升公,也就是说刚才那个小眼睛的是周存阳的次子,周显山。
这人他听说过,周显山十一岁就中了秀才,堪称当时周氏族中的神童,一直在白鹤书院求学,家中对他期待也是甚高,只是至今已经三十多岁,尚未中举,让这神童之名有些名不符实。
萧华见下尖脸的公子哥个头比他略矮一点,态度和善,多少有些好感,也作揖回应,并未开口。
“在下沈介山,表字若谷,敢问这位哥儿怎么称呼?”下尖脸的公子哥自报了家门,举止颇为有礼。
“见过沈公子,在下萧华,经堂的弟子。”
“若谷表弟,你与他一个弟子说这些何益?快快进来。”周显山催促沈介山进书房,语气有些不耐,自始自终也不正眼瞧萧华一眼。
沈介山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朝萧华拱了拱手,进了书房。
萧华也有些郁闷,传言这周家二公子脾气不好,看来果然如此。
走回经堂,这才发现罗胜早就站在最后一排的书案后读书。
“罗师兄,你怎的在这?我刚去书房没找见你。”萧华上前,看了看书案上,都是罗胜师兄平时所用之物,猜测他可能是搬过来的。
“哦,周公子要用书房,我便搬了出来,怎的?你还不信?”
萧华哪里肯信,昨天还好好的,这才一晚上,这早就搬过来,想来是周府的人连夜搬的,还重新上了新锁。
罗胜见别的弟子进来,使了个眼色,打住他的话头,转口道:“读书吧。”
萧华会意,如往常一般,开始课前读书,上午与平时无异,看了看同窗被打戒尺训斥,然后自己被表扬,这样的生活毫无新意。
原先的优越感已经荡然无存,只是觉得毫无乐趣可言,不如闷头读自己的书。
待到中午,而几个小厮正提着食盒给书房里送去。
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飘出来的香味。
众弟子纷纷出学堂,几个离家远的留了下来,自带了干粮,从周府里弄些茶水过来,将就着对付一顿,众人议论起来。
“肉香!”
“肯是糖醋排骨。”
“……”
待萧华中午回家蹭完饭回来,才知道罗胜中午未曾在周家用饭。
下学时,两人聊了聊。
萧华给柳飞示意,柳飞立马挡住了向他这边张望的铁枣,铁枣有些执拗,但力气没柳飞大,只得小眼瞪大眼,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这周显山做人也太跋扈了些!”
“师弟,慎言!”罗胜拉住他。
“他们不是在白鹤书院读书么?怎的跑回来了?”
“白鹤书院的一位先生得罪了阉堂,前些天被抓了。白鹤书院的山长怕牵连,将学院暂时解散了。周公子和沈公子一回来,就占了书房。”
罗胜叹了口气,其实他心头也是有些不顺的,气的不是占书房,而是没有提前告知他,就直接把他的所有东西移出书房,甚至还落了新锁,这样做颇有些赶人出门的意思。
“那周先生如何说?”
“还得如何说?周先生只叫我忍耐,只是不能去书房借书了,其实这样,还不如回乡。”
“既然书都不给借了,留下来于你也没有多少益处,回乡也好,省得早晚辛苦跑!”萧华对他每天来回跑这么远读书,还是挺佩服的。
只是对萧华来说,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没有罗胜指点,他在理解文意上又多了一重障碍。
“周先生对我有恩,这月的津贴我拿了,这月的课,我也得上到底才行,也让老师有个寻帮手的时间。”
罗胜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感慨,不止一次,他想放弃科举,但转念一想,除了读书,他又能做什么才能改变命运呢?
萧华见罗胜显然是已经决定了,也就没再劝,在学堂里,于罗胜而言,也就周存阳书房里的藏书与师兄有些吸引力,其它的都可有可无。
“你现在进度如何?趁我在这边,你学快些,我也还好与你讲一讲。待日后怕是不方便了。”
“哈哈,已经开始背《孟子》了,多谢师兄。”
“你我二人,还说些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