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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受主之托,忠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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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承彦怀抱着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近些日子来,襄阳城中多有流传刘公玮庭论群英之事迹,吾亦多有耳闻。

    因此事迹,襄阳城中多有夸赞刘公玮少年英才之语,刘公玮倒也担得聪亮明允的评价。

    但异度口中所言刘公玮之刚断英特又从何可见呢?”

    这时代评价人可不是胡乱评价的。

    无论评价是好是坏,所有的评价都要基于被评价的那人的事迹。

    若没有这一点前提,那么无论是何种德高望重的大贤做出的评价,那都是站不住脚的。

    而蒯越如今言刘琦有刚断英特的品质,这一点无疑是很高的评价,但同时蒯越也要拿出刘琦的具体事迹才能佐证。

    蒯越似乎早就猜到黄承彦会有此问,因此他心中早有回答黄承彦的腹稿。

    他将刘琦在其府中斩梯问计之举告诉了黄承彦与司马徽二人,而在听闻刘琦斩梯问计的所为后,黄承彦与司马徽二人久久无言。

    何为刚断,那便是在遇到该决断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哪怕因此带来的风险很大,但也愿意试上一试。

    何为英特,那便是不同寻常人的想法,不将寻常人不敢做的事,也当做自己不敢做的事。

    而刘琦的斩梯问计及不恤慎独的举动,恰恰好就对应了这两点。

    这次一旁的司马徽反而在黄承彦之前开口,他抚须笑道,“若真如异度所言,那景升的长子公玮,的确称得上是聪亮明允,刚断英特之人。”

    “不意小时平庸的冬郎,长大后却有这番气度,真是小时不佳,大时了了呀。”

    冬郎乃是刘琦的小字。

    听到司马徽直呼刘表的表字,蒯越心中一愣,他想起了很早流传在荆州的某个传言,

    传言称司马徽与刘表早年乃是莫逆之交,交情匪浅,

    今日看司马徽对刘表及刘琦的亲近称呼,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司马徽乃是天下有数的名士,他最出名的就是评价人物。

    想当初庞统为人木讷,声名不显,在黄承彦的建议下他跋山涉水前去颍川拜见司马徽。

    那时司马徽正坐于桑树上采桑,而庞统则就坐于树下,俩人相互交谈一直从白天说到黑夜。

    司马徽由此对庞统大为惊异,称呼庞统为“南士冠冕”,庞统因司马徽的这个评价而陡然名气大增,最后更被美誉于凤雏。

    可以说只要是司马徽做出的评价,那么世上大多士人都是认可的。

    如今司马徽也认为蒯越评价刘琦评价的没错,那刘琦的这个评价算是童叟无欺了。

    见状,黄承彦微微点点头。

    只是他虽然认可了蒯越对刘琦的评价,认为刘琦乃是当世俊杰,但他对蒯越所请求的求亲一事,不置可否。

    黄承彦数十年未在荆州任一官职,却在没有官方权力的扶持下,还能让襄阳黄氏稳居襄阳第一大姓,他的智慧自然是深不可测的。

    他当然知道答应了蒯越的求亲后,那这一件事背后所带来的的影响会是多么大。

    只因为刘琦的身份太敏感了。

    蒯越见黄承彦不发一言,便知道黄承彦还有些许顾虑,但他今日是怀抱着志在必得的目的来的,不允许失败。

    他立马对黄承彦说道,

    “承彦公虽深居简出,但智深如海,如今襄阳城中的局势想必您也知道。

    长公子数日前在州牧府中一鸣惊人,深得众臣之心,众臣皆谓其有明主之资。

    前两日,州牧任命长公子为荆州使者出使南阳招抚张绣,承彦公乃当世智者,州牧此番任命,承彦公难道真不知其中深意乎?

    长公子琦贤良,又上有州牧垂爱,下有众臣属意,将来荆州之主吾料之必为长公子琦。

    承彦公今日若能嫁女为长公子,待到将来长公子承继州牧之位时,承彦公之女便为荆州主母,身份之尊贵只在荆州之主之下。

    而承彦公身为荆州之主母的父亲,身份地位自然更是傲然于荆州,这份尊荣,承彦公难道不心动吗?”

    蒯越说的头头是道,不料黄承彦在听了蒯越说的话后,脸上的表情转为愠怒,他生气地说道,

    “异度,你自小在吾身边长大,难道还不清楚吾的为人吗?”

    “若是吾贪慕荣华富贵,当初刘景升上门求亲吾就已经应允他了,又何至于要等到今日!”

    黄承彦生性淡薄,若是旁人认为他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人也就罢了,

    但他与蒯越的关系匪浅,如今蒯越这么认为他,他感到十分心寒,故而才会动这么大的怒。

    见黄承彦已经动怒,若是换做旁人可能已经担心得罪黄承彦的后果,但蒯越身居高位多年,心中自有旁人所没有的底气。

    再加上他深知黄承彦乃是真正的大德之人,日后必不会因为此事挟私报复,故而他有恃无恐道,

    “吾早已听闻这两年来有不少人上门向黄公提亲过,但无一都被黄公婉拒,难道黄公不是有养女待价而沽之意乎?”

    蒯越的这番话比刚才更直白,更不敬,听到自己视为子侄的蒯越竟然如此看待自己,黄承彦伤心之余更加生气。

    他用手重重拍了一下棋盘,喝道,“荒谬。”

    “吾黄氏已经为当世显族,吾又何须特意有趋炎附势之举,吾先前拒绝那些上门提亲的人,乃是那些求亲的对象皆非俊杰矣。”

    听到黄承彦这么说,蒯越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了些许笑容,他复追说道,

    “既然黄公乃是有为女求一俊杰夫婿之意,那州牧长子连司马公亦认为是当世俊杰,黄公为何又对长公子之求亲犹疑不决呢?”

    蒯越的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就在黄承彦又想做出解释之时,一旁的司马徽却递上了一杯热酒给黄承彦。

    而后他转头望着蒯越道,“异度真不愧为荆州第一智囊,真是好计策呀。”

    听到司马徽如此说,一旁的黄承彦瞬间就反应过来。

    而方才还步步紧逼的蒯越此刻却低下头,对着二老告罪道,“越小小计策,让司马公见笑了。”

    不错,方才蒯越一反常态,故意对德高望重的黄承彦语气紧逼,乃是为了故意激怒黄承彦。

    黄承彦虽然生性淡薄,不慕权势,但不代表他不看重自己的名声。

    相反的,越是年老的大贤越怕晚节不保。

    故而蒯越相信自己故意曲解黄承彦,会让黄承彦动怒而失了方寸。

    一旦失了黄承彦失了方寸,那么他就有机会让黄承彦在不理智的情况下答应这门亲事,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本来一切都在蒯越的预料之中,身为局中人的黄承彦本来已经中计,但可惜今日司马徽在场。

    身为旁观者且本来就是智者的他,一下就看穿了蒯越的意图。

    而经过司马徽的这么一提醒,黄承彦也瞬间看清了蒯越的意图,此时他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对蒯越说道,“异度何必如此。”

    蒯越的计策此刻已经被拆穿,但他却没有一丝慌张的意思,他只是平淡得回答道,

    “受主之托,忠主之事而已。”

    这时恢复理智的黄承彦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智慧,他思量过后,问蒯越道,“你口中的主,是刘景升,还是那刘公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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