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一）

    十月末的一天，天气晴，微风，空气质量优。

    一万多平方米的操场上整齐的列着各式队伍，为了第二天兴怀中学第二十四届校运会能顺利举行，全校师生都被集合起来进行大联排。兴奋的初中小孩和勉强配合的高一高二学生，以及终于出来溜溜的高三僧，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操场上瞬间像炸开的锅。

    排练跑操的过程中，一圈一圈，跑跑停停，惹来不少埋怨。

    “这样跑下去我哪来的时间打篮球？”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不是吧，我以为用不了多久的，防晒都没涂，再晒下去我得黑成什么样？”这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

    ……

    “要是都认真一点，我们也不用在这儿浪费时间吧。”这是试图伸张正义的，也是陈怜的心声。

    人群之中，陈怜抱着胳膊，冷眼瞧着前面的方队，嬉笑打闹的数不胜数。身旁是突然走过来的政治老师在耳边编排她上次月考出错的题目：

    “那道题我跟你说啊，现在你们这个阶段就是很容易混答，但是政治的问答题是很明确分成了四个板块的，经济就是经济，政治就是政治，千万不能知识点混答，阅卷老师看见这种答案很容易判为审题错误，最后导致零分的……”

    周遭的嬉笑者她避免不了，身旁这位唠叨者她还不能应付吗？

    陈怜瞟了一眼另外一边的温榆荷，胳膊肘怼了怼她，突然说到：“欸，你那道题是不是也错了？”一边说，一边引导老师的目光往温榆荷身上放。

    温榆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感受到了政治老师关切的目光。

    等反应过来以后，无奈间只能甩个无语的眼神给陈怜，然后就得应付这位老师了。

    前面的班级还没停止吵闹，主席台上有人招呼一声他们又安静一阵，过不了多久就接着该说的说，该笑的笑了。

    陈怜从一开始眉头就没松过，高三刚拉开帷幕，不得不说还会感到不习惯，不习惯凌晨的灯光，不习惯只能上厕所的课间，不习惯身边的朋友都开始内卷，也不习惯爸妈霎时间上涨的关心。

    眼前破坏平静的一群人更是惹得她心烦，心想：回教室做道数学题都比这好受……

    “都说了别闹了还要闹！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此话一出，跟平地一声雷似的，前面一群人突然被打开了静音模式——终于清静了。

    陈怜循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男生，站在他班上队伍中间的地方，穿着件红白印染的卫衣，卫衣外面随意套了件旧版校服外套，裤子是宽松的黑色休闲运动裤，两条杠的设计也算是高仿版校裤。

    男生是背对着陈怜的，陈怜也看不见他的样子，左右望了望，心里暗想：这算什么？窝里横吗？

    谁都知道，站在她前面的这个班就是一典型不学无术的群体，怀中规矩千千万，偏偏管不住这五班。偷玩儿手机，点外卖，校内谈恋爱，顶撞老师……条条都是红线，每每都有人犯。从高一到高三，这类人物风云涌动般令教导处头疼。

    要说这兴怀中学，在县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教育集团，招生要求偏高，师资力量强大，每逢毕业季升学率都排在县城一二，要说对手，只有县一中能匹敌了吧。

    可是哪个学校不会出一些“地头蛇”“校霸”“学渣”等人物呢，怀中更不例外。

    陈怜从初中开始就在怀中本部就读，从初一摸不着学习的门路到初二的黑马逆袭，再到保持优异的成绩进入高中部最好的班级，最后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理科重点班，铁了心的进入了文科重点班。

    别人看来，她或许是放弃了一个稳扎稳打迈进名校的机会，放弃了别人可以看见的那个尖子生标签。但是她自己心里很清楚，物理化学生物她能学成什么样，没人比她更理解放弃时的无奈和苦楚。

    放弃进入理科重点班的那一段时间，这件事一度成为周遭亲朋的饭后谈资，说什么多难得的机会啊非得放弃、为什么不去试试呢、说不定你的理科能学好呢……也有另外的声音：她就是怕压力太大、自己没有抗压的能力……诸如此类，陈怜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就是胆小，她就是愿意“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她只是想要过一个默默努力，争取成功的高中生活。

    可是令人失望的事情总会发生，高一上期的入学考试，她只考了班上第八名，成绩摆在父母面前的时候，父亲很气恼地说：“这就是你要做的‘鸡头’？！我早就说过，去读理科，那个班资源那么好，至于考个这种名次吗？”

    那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幸好有人告诉她，这算什么，一个还没开始高中知识学习的入学考试吗？乾坤终未定，她还有机会成为黑马。

    这两年虽说考不到次次第一，可是经过那么激烈的竞争之后，她还是名列前茅，这就算是一个对她的选择很好的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