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更替
“你太让我失望了！”
欧斯盖达的怒吼从办公室内传出，连站在客厅里的柳氰都被吓了一跳，也不知过了多久，焰王走进客厅，冷着脸对她说：“欧斯长老叫你进去。”
柳氰吞了一口口水，脑中过了一遍准备好的说辞，定神凝意，以看上去最谦卑的姿态踏入办公室。
此时欧斯盖达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对柳氰说：“泡茶。”
“是，欧斯长老。”虽然欧斯盖达看不见，柳氰还是向他鞠了一躬。按照一般的规律来说，早上欧斯盖达都比较喜欢喝些提神的，刚刚他吼了那么久，柳氰干脆往龙井里加了一小撮金银花，一同给泡了。
“焰王说，你画那个反咒的法阵，用了一个多小时？”正泡着，欧斯盖达的声音突兀地从柳氰背后响起。
“是的，欧斯长老。”柳氰镇静地回复，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我可不记得，你的水平差到这个地步了。”
柳氰心中此刻出现了一个名为“欧斯盖达愤怒蓄力”的进度条，她将泡好的茶倒进杯子，递给欧斯盖达：“欧斯长老，请用茶。”
欧斯盖达没有接，他冷笑一声，看着茶杯说：“我现在应该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异心，这茶，我敢喝吗？”
见状，柳氰干脆放下茶杯，单膝下跪，对欧斯盖达说：“欧斯长老，既然您心有疑惑，那不妨听我一说，至少，等您听完后，再做判决。”
“哼。”欧斯盖达转身，大步走回办公椅，没有否决柳氰的话。
“在您离开前，有特意嘱咐过焰王，也有警告过我，不要搅乱您的计划，也不能把信息传递给萌骑士。为此，那几天，我甚至没有与谜亚星和艾瑞克相见，同一个课堂上也会尽量避免与谜亚星的任何接触。
“等我知道萌骑士放走乌克娜娜，焰王已经展开了搜索。而我，为了避嫌，也没有参与搜索，只是给焰王提供了一些建议，就守在这里关注整个搜索的进程。当我发现焰王他们异常停在钟楼前时，我第一时间赶去了救援。在那里，我发现了dr维多利亚对他们施展了软绵绵咒，萌战士们全都躺在了地上。
“欧斯长老，当时我迅速分析了一遍局势。此时，肯荳姬校长被惩处已成定局，乌克娜娜身上的暗黑基因现在消失，并不能改变她曾经拥有暗黑基因的现实。乌克娜娜本身魔法高强，还拥有月之星的能量，如果暗黑基因真的觉醒，那对于夸克族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个大隐患。
“肯荳姬被惩处，学园中校长位置空缺，将来您成为萌学园校长的可能性很大。就算您未来没有成为萌学园的校长，您现在以萌战士的名义入驻，一样需要保护萌学园同学的安全。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哪怕是站在给您减少未来麻烦的角度来看，保证同学们的安全也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当时我还不能确定您何时回来，也不能确定萌战士是否能完全制住乌克娜娜和被乌克娜娜催眠的同学，所以我决定给萌骑士一点时间。如果乌克娜娜被成功净化，那危机解除，如果不能，那萌战士在我救出后，依旧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处理乌克娜娜的事情，届时若焰王判定我可以参与此事，我也会努力帮忙出谋划策。
“除此之外，当时在场有很多萌战士，还有尚未确定安全性的dr维多利亚，若贸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现超出正常学生能力范畴的知识，那在将来也可能成为隐患。
“这是在当时情况下，我能想到的最优解了。柳氰愚笨，若是还是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希望欧斯长老能不吝赐教。”
说完长长的一段，柳氰低下头，平静地说：“欧斯长老，我非圣贤，自知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有一定失误存在，但是对您的忠诚，从未改变。此心，天地可鉴，您能阅读我的心情，亦可亲自辨明。”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柳氰只能听见欧斯盖达和自己的呼吸声，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但是对那个召唤自己而来的法阵很有信心，欧斯盖达不信她，至少也会信任魔法吧。
“你，走吧。”欧斯盖达终于出声，对柳氰下了最后的判决，“惩罚的事，等我想好再说。”
“是，欧斯长老。”柳氰站起身，又向欧斯盖达行了礼，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最后定下来的处罚柳氰很熟悉，跑步，每天多跑十分钟，持续一个月。
欧斯盖达似乎已经摸透了柳氰的脾气，对于柳氰来说，什么都可以忍，除了跑步，哪怕再习惯每日的跑步，她也没办法做到在跑步的时候感到一丝一毫的幸福。有句话叫他人即地狱，化用一下，对柳氰来说就是跑步即地狱。当欧斯盖达说出惩罚内容的时候，柳氰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然欧斯盖达怎会差点没藏住嘴角的笑。
地狱一般的一个月在柳氰的哀嚎声中开始，但是在老兵抵达萌学园之前，生活还是要照常过，柳氰短暂回归正常的学习生活，只是在课间，她变得比以往更加懒散。十分钟的跑步时间，哪是十分钟，简直夺去了她一天的精力！
“最近，都没有看到艾瑞克耶。”一个普普通通的课间，柳氰趴在课桌上，半抬起头，看着谜亚星还原魔方。
“哦，他啊，大甜甜护理长说，他被委派了秘密任务，所以，暂时不会和我们见面。”谜亚星手指翻飞，很快复原了魔方，他慢悠悠地再次拧乱方块花色，懒懒地说。
“秘密任务。”柳氰重复念了一遍这个词，也就是说，艾瑞克已经失忆了，那么……
“老兵来啦，好像要宣布什么事情！”走廊里有惊叫声响起，教室里的大家都站了起来，疑惑地对视，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很快就有了。
还没等长老会的告示全部宣读完毕，台下就已经到处是学生们议论的声音了。曾经在大家心中德高望重的肯荳姬校长被判终生□□，而欧斯盖达成为了新一任的校长。
谜亚星面色凝重，他紧紧捏着魔方，看着台上的老兵，他转向柳氰，眼神复杂：“你，还要在他那干吗？”
“那些萌战士，他们需要我。”柳氰使用了较为委婉的说法，她看着谜亚星，“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怀着一腔热血去做傻事，至少，我能尽我所能帮到他们。”
“你先是告诉我们，你在他那里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只是打工。后来，你作为校长室的一方代表西萌出席校园高峰会议，你说是因为他那里没有多少学生，恰好选中了你。这两次，你回到萌学园都说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是第二次你刚到没多久他就带着焰王进驻了萌学园。现在，你还是萌战士候补队的队长，维多利亚老师告诉我，是你帮助焰王他们解开了她的咒语。还有，乌克娜娜她被抓住的前面整整一周，你都没有在萌学园出现，但我却能在魔法商店街那里感受到你的存在！柳氰，当年我们分别的时候，你就在说谎，现在你还要骗我们吗？难道有关他的一切，你都不愿意实话实说吗？”谜亚星真的很聪明，那些编织得恰到好处的谎言仍旧保有不少谎言，包括她不知为何故意暴露给他的那些。她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料到自己会如此难过。
“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柳氰忍住想要哽咽的冲动，只觉得两腮酸痛，她沉下声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声带还能发出如此音色，“我一直在努力帮你们，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我很清楚你的智力，我们从小一起讨论谜题，柳氰。你在他那里，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所谓的校长秘书的秘书。”谜亚星摇摇头，眼里多了几分不解，“这些所谓的职位变化骗得过不了解你的人，但是骗不过我，是什么让你认为向我撒那些拙劣的谎好过直接告诉我事实。”
那个放纵之日，在与谜亚星告别前，柳氰就已经想好了。
按照剧情来讲，在欧斯盖达第一次成为校长后，萌骑士们也没遇上什么事，欧斯盖达很快就要进攻下水道然后铩羽而归，届时萌骑士就会恢复原有的地位。
艾瑞克应该还好，他失忆着度过这段时间，恢复记忆后就会忘掉，此时对他来说有小芙蝶陪伴就足够。谜亚星，他现在因为被宣传是他找到乌克娜娜拥有暗黑基因，在同学中风评不差，大概问题不大。至于乌克娜娜，一方面得知爷爷被终身□□，还遭受了艾瑞克失忆的打击，此时应该也有些孤立无援。但是有谜亚星等朋友陪着，也不至于太难度过。
说到底，萌骑士内部也可以报团取暖，柳氰估计自己马上就要开始忙萌战士出征的相关事宜，能顾及他们的时间肯定少之又少。
所以，哪怕在此时，谜亚星真的同自己决裂，那也没事。
回想起那天吃饭时两人轻松的神情，还有这么多年来共同度过的欢乐时光，柳氰确实有些舍不得。但是，她也确实没得选，她能说恶狩英吗？能告诉他自己毫无现实根据地怀疑司徒长老吗？
不能，她也不愿意让谜亚星介入到与萌学园无关的事件中去。至于司徒朗，她依旧对剧情的主要进程持一种害怕改变的态度，更不可能直接在还未到他露出马脚的时候说出自己对此的怀疑。
“当时间到了，我愿意第一个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谜亚星，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尚还存有一丝希望，艾瑞克的事情刚过，也许谜亚星会因此认为可以包容朋友的秘密，但是她也清楚，哪怕此时谜亚星放弃追求真相，怀疑的种子也已经埋下，随时有可能发芽。
反正柳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愿意接受。
“那我还要等多久。”谜亚星似乎不愿再做纠缠，直指关键。
“这是一个不确定事件，但是至少眼前，希望不大。”
“看来背后的事情牵扯到不少人，虽然不知道你在西萌那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作为，你的朋友。”
柳氰看着谜亚星低下头，快步离开了宣读消息的现场，临走前，他又看了柳氰一眼，其中意味，也许需要她好好思量。
晚上，柳氰照旧去了欧斯盖达的办公室，哦，现在是校长室，去帮他整理原本办公室里存放的东西。
她不是个喜欢收拾东西的人，东西乱乱的堆在一起在她看来是一种更加有秩序的存放方式。自己的宿舍里，基本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要是住在集体宿舍，她就以不影响别人的生活为考量，尽可能偷懒。但是欧斯盖达喜欢整洁，她没有办法，只能找资料学习各种收纳整理小技巧，好歹算是能达到他的要求。但是相对应的，她的房间更乱了。
好在这次欧斯盖达需要搬运的东西不多，一个小时后，柳氰将最后一个文件夹放进书桌，长舒一口气。刚准备歇息一下，她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欧斯盖达，赶忙立正行礼：“欧斯校长。”
“都整理完了？”欧斯盖达在校长椅上坐下，环顾四周后，眼神又回到柳氰的身上，“这次，要想攻打暗黑族，绝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在系统的运用上，一定要加倍小心。因为夸克族从未主动攻打过下水道，与那里相关的正面交锋信息不多，我会给你校史室的权限，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欧斯长老。”柳氰又行了一个礼，她感觉自己的腰很疼，需要赶紧回宿舍吃止痛药续命，“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吗？”
“你今晚好好睡一觉，之后一段时间，有得你忙了。”欧斯盖达难得准时给她放了回去。柳氰内心窃喜，行礼后就赶紧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腰间的疼痛更盛，柳氰几乎痛地走不动道，她终于想起来，今天因为和谜亚星有了争执，忘了定时吃药，才会遭此一番“劫难”。
既然如此，药，应该书包里还有，想到这里，柳氰跪在地上，颤抖地在书包里翻找。摸到药的那一刻，她顾不上别的，就着水吞下胶囊，随后瘫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大脑里一片空白，只留下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会儿校园里能碰上人的概率不高，柳氰清楚这件事，也许正因如此，尽管她发觉自己的失控，却也不想去管了，反正药已经吞下了，疼痛很快就会消散，那时自己就会恢复正常。
是啊，她厌恶跑步。从身为人类的自己，在初中时逞强，知道自己生理期还为了完成老师的要求跑步之后，痛经就伴随了她短暂的一生。夸克族有专门治疗痛经的药物，而且不用担心耐受性问题，她于是习惯了每次生理期都按时服药，然后继续跑步。但曾经痛经留下的阴影，依旧难以消除，因为她清楚，一旦药物不再提供她帮助，她照旧会重新被难以遏制的痛苦所折磨。
她难以原谅跑步，也许是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至少，仅仅在跑步的时候被折磨，比日日夜夜自己折磨自己好多了，不是么？
疼痛让柳氰的神经异常活跃，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任脑海中各种想法呼啸而过，它们在其中尖叫、吵闹、打架，一下下地重锤她的神经。她很累，真的很累，但是还没有到休息的时候，她没有资格休息，只有等，等一个可以休息的结局，也许有，也许没有。不管怎样，她自己选择的路，她都要走下去，至少，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消退，柳氰的大脑恢复运转，她一刻也不敢拖延，踉踉跄跄地向宿舍楼走去。
等柳氰悄悄溜进宿舍，可炽已经睡熟了，均匀的呼吸声围绕着柳氰，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她简单走完睡前要走的流程，爬到床上，浓烈的困意袭来。
她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