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告别

    在六年级学生的一声声哀嚎中，魔法检定考如约而至。

    柳氰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考试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四分萌校长坐镇，代表肯荳姬校长的日月图腾挂在礼堂上方，高年级学生坐在台下看戏，还有一支专门的负责防护、医疗的小队。

    其他柳氰还能理解，但是，为什么高年级的学生会在台下看戏啊！看着那些学长学姐们脸上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有坦然的神情，难道这已经是萌学园的保留项目了吗？

    很明显，谜亚星也认为这个传统有些奇葩，但是他饶有兴致地望向那些高年级学生的眼神里明显还有一些别的意味。柳氰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他，问他道：“想什么呢？”

    谜亚星毫不隐瞒自己脸上的坏笑，他依旧看着远处的人群，眼里满是期待：“一想到明年就换我们看低年级的同学，就觉得很开心，你说是吧。”

    “那确实。”柳氰仰头倚在座位上，看着天花板，礼堂的上方装饰了不少悬空的彩带，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也就这种大日子才能看到礼堂如此华丽的一面，她总得多欣赏会儿才算不辜负校工的劳动成果。

    伴随着帕主任中气十足的一声“阿谭秀！”，全体学生站起来大喊“yes，sir！”，随后规规矩矩地坐下，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在今天，这样一个庄严的时刻，我们，即将迎来萌学园六年级同学的魔法检定考。魔法检定考，是对夸克族人魔法能力的检测，也是萌学园的学生升学必不可少的一关。所以，我希望各位同学，坚持诚信考试的原则，如实发挥出自己应有的魔法能力。也祝我们同学，都能顺利通过魔法检定考。现在，让我们欢迎帕主任来为我们宣读，魔法检定考的考试规则。”

    肯荳姬校长一如既往简短的发言过后，是冗长的考试规则的宣读。在此之前，大家都已经在老师的唠叨下充分熟悉了规则，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在认真听帕主任讲话，大多在紧张地默默复习自己的咒语和动作，还有对着空气向希斯娜女神求保佑。

    柳氰默默四处张望着，自己的同学在虚空做法，高年级的学生在打哈欠，守卫队在清点装备，反而是坐在那里的几个校长，一动不动，看上去还有点可怜。噫，她绝没有表示欧斯盖达可怜的意思。一想到从前自己站着他坐着，还时不时被他罚个跑步什么的，她就觉得今天这一场景实在是“解恨”。

    “我们今天，将由东西南北萌四个分校的校长，担任评委，让我们欢迎他们的到来！”在帕主任的介绍下，四个校长分别站起来向台下致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氰总感觉欧斯盖达往自己这边多看了一眼。刚刚在心里说了点对方的坏话，柳氰心虚地低下了头，假装在看手中的规则手册，直到帕主任宣布魔法检定考正式开始才抬起头来。

    按照字母排序，第一个上台的是艾瑞克，他的基础魔法能力是魔法瞳术，所以主办方准备了一个幻术系魔法凝结成的靶子，可以自动对艾瑞克瞳术的威力进行评估分析。作为坎贝尔家族的继承人，艾瑞克完美完成了魔法的施放，虽然评委不会现场给出得分，但是从几位校长满意的表情来看，a+是妥妥的了。

    下一个是胆固醇，她的魔法是让人感到积极向上，和艾瑞克一样，她要面对一个靶子施放魔法。虽然她的魔法能力没有那么强，但还是顺利让靶子破碎了，这也代表她通过了魔法检定，她和自己的弟弟蹦跳着回了座位，高兴地跟身边的同学击掌，就跟吃到了最爱的肉丸一样兴奋。

    前面过了几个同学，很快就轮到了柳氰，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展示号码牌，介绍自己的魔法能力，立正站好，静等评委发令开始检测。

    虽然在这个学期，她的魔法已经升级，但是考察的是基础魔法，所以应该还是搬运石头才对。可是场上并没有发现自己熟悉的考试专用重物的影子，正纳闷着，欧斯盖达的声音响起：“这位同学，你的考试内容是，控制住在一定速度，一定质量的重物，并将其移动到指定位置，清楚了吗？”

    怎么没人通知我考试内容还有控制有速度的重物这部分啊？柳氰傻了，但是她还是迅速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面向评委席，回答道：“清楚了。”

    “好，考试开始。”

    柳氰转过身，面向比赛场地，摆好手势，当重物出现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时候，立刻将水球释放出来，包裹住重物。然而在惯性的作用下，重物并没有立刻停住，而是继续向原来的方向冲去。柳氰瞬间明白了这个考察点的含义，水至柔，虽然自己魔法的一部分是利用水的化形来承接重物或是攻击，但是并没有体现出水的本质。事实上，只要控制得当，借他力的“势”，水球本身就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用。而这，也是她升级魔法的奥义，只是她还未想过将这点用在原来这个魔法上。

    柳氰尝试着将升级魔法所使用的那种感觉复制到水球上，重物将水球的一面撑大、变形，又被水球壁形成的弹力给拉了回去，又弹出去，拉回来，来来回回几次，柳氰终于掌握了门道，重物也终于停了下来。

    直到将重物移动到指定位置，柳氰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重物，分明是直直冲着自己来的，也就幸好考场上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那些设计考试的人才敢如此设计吧。

    尽管如此，在下台之后，柳氰发现亚煜老师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考试内容与预期不符吧，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由于沟通不当等问题，几乎是每一届都会出现考试内容与练习内容有差异的事情，不过但凡是个老师，自己学生遇上这种事多少都会有些不开心，很正常。

    反正，自己的考试应该算是通过了，柳氰开心地坐回椅子，准备看谜亚星的发挥。

    谜亚星的基础魔法是读心术，他只要通过读假人的心，判断三个倒扣碗哪个里面有小球就行。对于谜亚星目前的读心能力来，这个测试未免过于简单了，他顺便答出了小球的形状、大小，甚至是碗内的花纹，成功赢得了台下同学的喝彩。谜亚星也做出表演谢幕时的致谢手势，潇洒地一撩刘海，自信地走下了舞台。

    紧接着就是奈亚公主，她的魔法“冰雪冻结”攻击力算是目前所有同级生里最厉害的。虽然离高年级学生的区域有点远，但柳氰还是听到了人们对于这位奈亚公主的夸赞声。对于奈亚公主来说，过去的努力也算是有了回报，柳氰作为朋友，很高兴能看到这一切，但也有些心疼。只是，她能做的，也差不多都做了，未来艾瑞克和谜亚星肯定会继续守护她，尽力让她开心一点的。

    飘呀飘和蕊蕊排在比较后面，她们的在魔法检定考上当众展示的魔法都是平时有在用的，所以完成得很顺利。不过柳氰还是从蕊蕊的表情中看出了担心，有关她魔法的秘密她还要背负很多年，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直到被帕主任喊去主任办公室，柳氰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考试项目会临时改变。还没进门，她就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了亚煜老师一脸愤怒地质问帕主任：“哪怕是在幻境里，要是她没有接住，也会体验被重物砸到的感觉啊，怎么可以这样草率地就对她进行这样的测试？我早说了西萌这种测试方式不够妥当！”

    帕主任见柳氰来了，连忙招呼她过来，柳氰也连忙跑到帕主任的办公桌前，小心地向两位老师道了好。

    “恭喜你通过了西萌校园警卫队的第一轮测试，柳氰同学。”亚煜老师见她来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祝你到西萌以后顺顺利利啊。”

    柳氰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回以一个微笑，转头看向帕主任，问他道：“帕主任，请问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帕主任将一沓子资料递给柳氰：“柳氰同学，你的转学手续都办理好了，一周以后，西萌校园警卫队的初训就要开始，所以你要在一周内去西萌报道，明白吗？”

    “明白了，谢谢帕主任。”柳氰接过资料，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萌学园告别了，萌学园已经放假，谜亚星去参加比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自己能告别的，只有奈亚公主一人而已。

    直到回到宿舍，坐在自己的床上，面对空荡荡的宿舍，柳氰才终于反应过来，真的要离开了。

    墙上的小型公告栏里，贴着几个女生一起制作的课程表，值日安排表，还有一起活动时留下的照片。蕊蕊给自己编制的捕梦网悬在床头，悠悠地打着转，像是在提醒自己过去和朋友们留下多少快乐的回忆。

    一股热流涌上眼角，柳氰抱住自己，忍不住哭了出来，压抑至今的恐惧将她团团围住。她也不过有着二十几年的记忆，什么来自其他世界的强大力量，什么打垮暗黑巢穴的计划，她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会不会在任务完成前就化为灰烬，成为夸克族历史上一颗小小的沙粒。

    况且，她还有着这具身体前任主人的记忆，被暗黑族人毫无疑问地打败，无力反抗，只能忍受屈辱的恐惧。这样的痛苦，总时不时地出现在梦里，柳氰会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哭着对她喊：“我害怕，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好不好。”

    理智能让她控制住自己的恐惧，但是不能让恐惧被忘记。真的能忍三年吗？柳氰不知道，她对自己极没有信心，哪怕之前曾经对着欧斯盖达信誓旦旦地保证过。

    我是个坏孩子，现在我受到的，就是坏孩子的惩罚。柳氰用力锤着自己的头，仿佛多锤一下，她的罪孽就能更少一分，未来去到西萌，心里也能更坦然一分。

    她知道，哪怕今日再崩溃，明天她收拾好心情，还是会前往西萌完成任务。可也正是知道自己不管怎样也会去西萌，她才感到如此害怕。

    如果有人……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柳氰立刻慌乱地将它打断，不，怎么能妄想这样的事情呢，只有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才是对的。

    就在混乱的思想过程中，柳氰感到自己的思绪逐渐沉沦，一点点陷入无意识的深渊，等到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六点。小心擦去泪痕后，柳氰先是给自己的朋友分别写了一封信，再收拾好行李，打扫干净宿舍。脱下萌学园的制服，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常服，提着行李敲开了奈亚公主的门。

    告别比柳氰想象中要顺利，柳氰镇定地告诉奈亚公主自己即将前往西萌的消息，把告别信和礼物送给她，与她拥抱后转身离去。走出宿舍楼，柳氰最后看了眼那些建筑，将剩下的信件投递进邮筒，走向许久未进入的电话亭。

    再见，萌学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