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校庆日
也许是因为年龄代沟的原因吧，萌学园的校庆日是分成两部分办的，6-15岁的同学办一天，16-22岁的同学办一天。学生们习惯性地将这个划分称呼为年长组和幼年组，年长组是学生自行举办，而幼年组由各班班主任组织表演。
很明显，比起年长组，幼年组的校庆日要无聊得多。虽然夸克族人和人类之间交流并不多，但是两族的审美在一些方面是很像的，比如在老师组织班级表演的创意上，不能说毫不相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就比如，此时此刻，柳氰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听亚煜老师讲他的校庆企划。
“所以，我们班今年要排一个合唱，大家说，好不好呀？”亚煜老师终于念完了他手上那几大张纸，激情澎湃地问台下的同学们。
“好！”这点夸克族人还是跟人类不一样，人类小学四年级的学生绝对不会这么元气满满地回应老师的计划的。
柳氰也不是不喜欢这个企划，开玩笑，好歹老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怎么能轻易否定呢，只不过我们的柳氰同学是个平平无奇的跑调小天才罢了。
谜亚星同学曾经高度概括过柳氰的跑调能力：“柳氰你唱歌，如果不知道原曲完全听不出来你在跑调嘿。”收获柳氰苦笑一份。
也幸好自己跑调有这个特点，柳氰每次音乐课期末考试都是拿人类世界的歌蒙混过关，反正帕主任八成没听过，也就不知道她跑调了。
总之，柳氰不太想参与合唱，哪怕她知道自己一个跑调在表演的时候不会影响什么，但是排练的时候很容易当众跑调。虽然也没有害怕到不能接受这件事的程度吧……总归会影响心情不是？
柳氰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因素而要求去改变计划，但是也确实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心里膈应，原则战胜了情感，代价就是情感会一直折磨着柳氰。
压抑、不安、惶恐，很多很多情绪结在一起，绞得柳氰近乎窒息。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柳氰站在合唱的队伍里，不断默念着清净心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三字经、登岳阳楼记、送东阳马生书等等自己背过的古文转移注意力，只张嘴不出声是她对同学们最后的温柔。
休息时间，蕊蕊拽了拽柳氰的衣袖，小声在她的耳边问：“柳氰，你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呀？”
“我唱歌跑调啊，不想把你们也带跑。”柳氰也凑到蕊蕊耳朵边，小声说道。
“哦。”蕊蕊嘟着嘴，甩甩手臂，坐在排练室的台阶上开始发呆。柳氰看她这样，也就没理她，自己也站在那里开始思考人生。
总算，今天的排练结束了。
“好累啊……”终于排练结束，柳氰感觉自己身心俱疲，拒绝了来自谜亚星的看书邀请，一个人跑到公园深处自闭。
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对于柳氰来说，朗诵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带入诗人的情绪，或哭或笑，用前世友人的话来说，短暂地做一个疯子，就会有勇气面对眼前的困难了。
萌学园的夜晚来得很准时，六点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柔和的月光洒在地上，周围唯有蝉鸣，更显得寂静无声。
曾经，在备战高考的时候，柳氰每晚都会故意留到最后走，享受这样安谧的氛围，这样短暂而快乐的放松时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难得有时间，欣赏这样美的月亮。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原来的世界，现在还好吗？牵挂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我想回去见见他们，可是对我来说原来的世界更多的是让我恐惧的黑暗。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如今自己在萌学园里，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恍惚间回到了曾经那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思乡之情难掩，今夜怕是无法入眠了。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虽然当时已经小心翼翼地在珍惜了，可是还是好遗憾没有主动跟自己在乎的人再相处得多一点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总有遗憾的，现在再思念，好在是有了追求，总比苟活于原来的世界要好。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一次，或许自己可以保护更多人，让他们不用尝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念完最后一句，柳氰忍不住掩面哭泣，不管怎么样，思念就是思念，哪怕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留念过去，哪怕自己清楚过去的美好只是大脑美化后的记忆，哪怕自己记得过去的日子有多么黑暗，对牵挂的人的思念依旧强烈。但思念依旧强烈到化作一颗颗泪珠，奔涌而出，
大哭一场后，柳氰觉得好受多了，擦干净眼泪，掏出镜子确认眼眶不是特别红，去图书馆处理完今天要处理的数据后，慢悠悠逛回了宿舍。
拿上换洗衣服，刚想去洗澡的柳氰就被蕊蕊给叫住了：“柳氰，你去哪里了呀？怎么回来这么晚。”
“啊，在图书馆做题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了。”柳氰摸摸后脑勺，“今天碰上一道很有意思的题目。”
“哦，这样啊。”蕊蕊看起来信了，点点头，“你下一次要记得早点回来哦，今天宿管阿姨过来说有你的信今天一直没拿，我帮你拿了放在桌子上了。”
“嗯，麻烦你了，蕊蕊。”柳氰照例对蕊蕊摆出灿烂的笑容。
很好，她也被回以了一个甜甜的笑。
“不客气！”
周一一大早，柳氰就被亚煜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老师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柳氰乖巧地站在办公桌前，暗自思考着这几天干了什么。
啊！不会是假唱被发现了吧？别啊孩子真不是故意的。柳氰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内心波涛汹涌，难道自己好孩子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昨天晚上，我在公园里散步，听到了你的声音。”亚煜老师温和地笑着，“感觉，你朗诵得挺好的。”
“谢谢老师夸奖。”柳氰笑着道谢，心中却是在发怵，不会是被他看见自己哭了吧？
“你一个朋友跟我说，你唱歌不好，所以一直担心给班级拖后腿，不敢加入到大家中来。正好，老师昨天听到你朗诵以后，有了一个想法，以你的朗诵开头，再开始我们班的合唱，效果说不定会不错哦。”
哦，原来是一个朋友说的啊。等下，是谁？什么时候？怎么说的？柳氰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排除可疑人选的同时，应付着来自亚煜老师的善意。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柳氰一直都很喜欢亚煜老师，也不忍心看到年轻老师的热情被辜负，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
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的练习了，节奏、吐字、音调，一句句地调整，一字字地确认。柳氰不说，但是自己很享受这个痛并快乐着的过程，也很开心能重新拾起过去的爱好。
“难得见你没有躲在班级的队伍后面。”招待所的房间内，欧斯盖达站在窗前，看着魔法商业街上来往的人群。校庆期间，高年级学生会摆一些小摊子，有点类似日本校园祭的形式，非常有趣，大半个学园的学生都参与到了其中，魔法商业街也比往常要热闹得多。
“偶尔也尝试下新的事情，挺好的。”柳氰侍立在欧斯盖达的身后，享受着房间内静谧的氛围，在欧斯盖达面前，是她难得不用伪装成小孩子的时刻。表演夸克族小孩子太久，柳氰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成年人类女性了。
每年校庆日，欧斯盖达都会以西萌主任的身份前来萌学园，观看低年级的汇报演出，拜访家族里的年轻人，顺便处理一些申报表。不过……
“理论上来说，这个日子您并没有非见我不可的理由。所以，欧斯主任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柳氰看向欧斯盖达的背影，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朱自清的名篇《背影》里的插图。不是柳氰说，欧斯盖达真的很喜欢露出个背影给她诶！看不见正脸两个人没法在神态上进行交流很影响情感的传递的！
耍帅，这个种族的人都喜欢耍帅！为什么啊，就凭你们族群的平均颜值高于人类吗？！
“暗黑势力这次突袭，确实不是为了攻击萌学园，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欧斯盖达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施加防窥咒后转过身来，对柳氰说。
“非常巧的是，他们想要转移的其中一支队伍，驻扎在了西萌附近，而且我相信这不是巧合。”欧斯盖达看上去很是兴奋，“西萌在云南，那里除了盛产魔药原料之外，还是修习东方巫术之人的主要栖息地。”
“所以暗黑族很可能是为了拉拢他们才转移了部分战力到那里去？”柳氰反应很快，她几乎是以肯定的语气脱口而出。
“虽然你还没有打算去西萌，但是形势不等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转学，这样我们交流也方便。”欧斯盖达拿起茶几上的转学申请表，示意柳氰接下。
“既然决定在那里驻扎，那暗黑势力不可能不盯着西萌，我现在贸然转去西萌，反而显眼，不利于隐藏。”柳氰语气坚决地拒绝了这个要求。
“隐藏？”欧斯盖达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有一个初步的计划了。”柳氰流露出自信的神情，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向欧斯盖达提出建议。为了这次提议，她准备了很久，查了许多资料，确定了可行性后，才下定了决心，将它告诉欧斯盖达。
“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