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比金坚会好的
事情闹了半天，已是日落昏昏之时，慕府，厢房里鸦雀无声，慕之明坐在桌边，匡大夫替他把脉，闻鹤音站在他身后，慕博仁和龚氏坐在他身旁，皆神色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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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沉吟，哀恸万分地开口：“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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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十分顺口地接了一句：“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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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纷纷震惊，龚氏愕然捂嘴，慕博仁惊恐道：“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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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什么没救，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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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弯眸笑着：“那您为何神情如此悲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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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你有毛病，我却瞧不出来，能不悲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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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顾将军三个月前战死在沙场。”慕之明转头看向慕博仁，“此事，还是父亲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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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博仁厉声：“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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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讪讪：“可我觉得自己身体无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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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你说顾将军战死了，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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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不敢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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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捋捋花白胡子，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将军快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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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困惑不解：“可是，君王缟素，举国哀悼，衣冠葬皇陵，确有此事啊！那天落大雪，天地寒凉一片白茫茫，我们府前还烧了麦秸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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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朱啊，别说了，别说了。”龚氏显然被他的胡话给吓到了，慌乱地颤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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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厢房门被推开，一人疾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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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抬眸望去，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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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才落，有小厮来报：“将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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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博仁：“快请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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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虚幻感退去后，慕之明并没有觉得害怕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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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据他心脏的，竟只有‘庆幸’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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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黄昏时，落霞似火漫天燃烧，来人的身影被拉得老长，投来的目光一瞬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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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会，慕之明因难以置信觉得今朝的一切如此不真实，他好似被人丢进了茫茫沧海里，不由自主的沉浮时被掀起的巨浪拍得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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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已听说了慕之明的病情，心中隐隐有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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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慕之明面前，直言不讳地问：“你说我三个月前，战死在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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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青山无需埋忠骨，幸护国护百姓的将士，能用自己的双眸，去看遍人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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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显然是匆忙赶回来的，身上威风凛凛的银镜铠甲都未脱去，因蹙着眉，他眸中与往常相比多了一丝让人发怵的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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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打断他：“是不是？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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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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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高临下，因为着急，语气冷如北地寒意森森的朔风，旁人听起来，好似在发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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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吓了一跳，迟疑半晌，站起身，与顾赫炎平视，作揖行礼：“将军，我昨日磕到头，有些糊涂了，如有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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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鹤音开口：“少爷你说什么呢？我们明明是十一月中旬离开边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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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笃定地说：“十月末，我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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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又问：“那年，你奉圣旨去边疆习勾吉语，还记得自己是何时回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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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想了想：“十月末，是您说既然我已习成勾吉语，身为外人就不应当在军营过多逗留，于是我便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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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厢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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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再说不出一个字，他惶惶无措地低下头，伸手撑住桌子，好似这样才能站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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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脸色极差，他垂落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胸膛微微起伏，好似久旱干裂出龟纹大地上的人们，以仰头望天渴求霖雨，在绝境中怀揣着不甘心，他问：“你还记得我们成亲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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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疑惑：“什么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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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晦暗，天昏昏地沉沉，顾赫炎垂眸站在前廊，觉得春寒袭身，冷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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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此时，慕博仁开口道：“贤婿啊，没事的，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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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时，慕博仁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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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顾赫炎唤出厢房，龚氏一并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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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龚氏柔柔地笑着，和蔼可亲，“就算真寻不见法子也没关系，你俩还年轻，多的是相互扶持的日子，何愁没有琴瑟和鸣的回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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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情绪涌上顾赫炎心间，竟冲淡了他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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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一愣，看向慕博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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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博仁道：“匡大夫医术高明，定能寻到治病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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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氏：“是呢，早些忙完早些回来陪离朱，或许你和他说说话，他就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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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稍稍定心，他点点头，行礼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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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有小厮跑来说：“有位自称郝天勤的将士来寻将军，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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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博仁摆摆手，让小厮退下，对顾赫炎说：“军营有事你先忙去吧，此处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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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氏问他：“这几日倒春寒，冷得吓人，你在军营里，可有保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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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没想到龚氏会问他这样的琐事，怔了半晌后，才道：“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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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转身走了两步，龚氏突然想起什么，又喊住顾赫炎：“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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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连忙回身，看向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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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知晓了。”龚氏点点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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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慕博仁叹口气，佯装生气，“我得回屋，去骂骂离朱，瞧瞧他刚才说的什么糊涂话！怎么叫战死，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也就这个孩子心向着离朱，急了急也就罢了，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多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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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去吧。”龚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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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博仁和龚氏目送顾赫炎离开，慕博仁双手背在身后，对龚氏说：“虽说有，但还是备几件托人送到军营去吧，这个孩子啊，一看就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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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是糊涂话，毕竟离朱在生病，就别骂了。”龚氏说起玩笑话，“骂离朱身上，还不是疼那孩子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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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博仁点点头：“嗯，也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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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氏拍拍慕博仁的背：“两个孩子情比金坚，会好的，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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