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念头太过轻浮
匡大夫话音落，厢房里的人皆顷刻变了脸色。</p>
幸而夏大夫沉着镇定，忙道：“这位老先生，侯爷他并非当下中的毒。”</p>
“这是何意？”匡大夫不解。</p>
夏大夫于是将慕之明饮毒酒又吐出，之后身体痊愈，怎知今日莫名其妙突然发作一事告诉了匡大夫：“这也是侯爷虽寒蝎毒发作但并未暴毙的缘故，我想此毒应当还是有办法解的！”</p>
“果真是奇毒，当真诡异得很。”匡大夫急得抓胡子，“不知离朱毒发时吃了何物？”</p>
傅济安答道：“饮了半杯明前龙井，可我也喝了，安然无恙啊。”</p>
夏大夫连忙将自己开的药方所用药材一一同匡大夫说了。</p>
匡大夫从药箱里拿出银针，边用烛火灼热边说：“再加一钱紫草，一钱玄参，药罐盛满水，煎一刻钟！”</p>
“明前龙井？此乃御贡茶叶，那不应该啊。”匡大夫困惑。</p>
他俯身再次查看床榻上慕之明的身体状况，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离朱这口气吊住！之前喂他喝了什么药？”</p>
因银针扎穴位逼毒不能有一点差错，极需要清静，众人怕惊扰到匡大夫，纷纷离开厢房，只留顾赫炎一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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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解开慕之明的衣裳，让其上身赤裸，又让顾赫炎将他揽起坐好，屏息凝神将根根银针缓缓扎进慕之明胸膛和腹部，此举甚难，匡大夫鬓边落汗。</p>
夏天无立刻跑出厢房去煎药。</p>
匡大夫：“我试试用银针将离朱体内的毒逼出来，若是能成，他就能活。”</p>
顾赫炎小心翼翼地扶着慕之明躺好，用温水润湿巾帕擦他染血的嘴角和下巴。</p>
慕之明含糊不清地喊：“赫炎……”</p>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在第十一根银针入其左胸穴位时，慕之明眼皮微颤，指尖蜷曲，忽而侧身往榻下吐出一口乌血，并猛地咳嗽起来。</p>
“成了！”匡大夫欣喜若狂，迅速抽走慕之明身上的银针：“顾将军，您照顾离朱一会，我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说完，匡大夫小跑出厢房。</p>
几个字，犹如一把钝刀，捅进顾赫炎身体里，残忍地绞弄磨搓着他的五脏六腑。</p>
顾赫炎拉起慕之明的手掌，抚在自己脸颊上，双眼通红，低声：“你受苦了。”</p>
“我在。”顾赫炎握住他的手，应声。</p>
慕之明仍然很虚弱，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赫炎，我觉得有些……疼……”</p>
顾赫炎连忙照做。</p>
“匡……咳咳，匡大夫。”慕之明靠在顾赫炎怀里费劲地辨认出人，唤道。</p>
慕之明偏头看向他，勉强地笑了笑：“你……别怕……我没事的……”</p>
匡大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冲进厢房：“顾将军，把离朱扶起来。”</p>
匡大夫急道：“喝啊！多大的人了，还吐药！”</p>
慕之明都给生生呛清醒了，弱弱地说：“匡大夫……我……我也想喝啊，可这药这么烫，您这么灌，我……没被毒死，先被你呛死了……”</p>
“别说话了，赶紧把药喝了。”匡大夫将碗抵到慕之明唇边，灌他药。</p>
慕之明喝两口，呛两口。</p>
匡大夫将药碗放顾赫炎手心里：“那这里就劳烦将军了，我去将离朱的伤势告诉燕国公，外面的人还急着呢。”说完他起身离开。</p>
顾赫炎端着那碗冒热气的药，低头吹了好久，这才放在慕之明嘴边，一点点喂，见他要咳嗽，连忙拿开：“还烫吗？”</p>
匡大夫：“行，都能开玩笑了，还算有精神。”</p>
顾赫炎伸手去拿药碗：“我来吧。”</p>
“我不要桂花糕。”慕之明：“我要你陪陪我……”</p>
顾赫炎眼睫轻颤，吻他青丝：“好。”</p>
慕之明头靠他胸膛上，叹气，轻声：“不烫，苦……”</p>
顾赫炎：“你喝完，我去给你买桂花糕。”</p>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龚氏低头哽咽出声，一双眼睛哭得肿如核桃。</p>
匡大夫寻到夏天无，询问他上次慕之明中毒的症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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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走出厢房，对着门外齐刷刷看向他的人说：“离朱他暂时无事了。”</p>
慕博仁问：“匡兄，小儿他之前身子明明已痊愈，为何突然毒发？”</p>
匡大夫：“这才是麻烦之处，我们皆以为余毒已清，怎知寒蝎毒深藏在离朱的五脏六腑中，偶遇契机，随时毒发！！这一次二次能救下已是大幸，谁知第三次第四次会怎么样！”</p>
夏天无一五一十地同匡大夫说了。</p>
匡大夫长叹一声：“果真与今日殊无二致。”</p>
傅济安：“匡太医，今日兄长突然毒发，与所饮的明前龙井，会不会有关？”</p>
匡大夫拱手：“不可不查，还请贤王殿下将剩下的茶叶悉数交予我。”</p>
“什么！？”慕博仁惊喊，“这可如何是好？”</p>
匡大夫：“如今我也无法子，只能先将离朱身子养好，再作打算。”</p>
慕之明这次毒发与上次一样，来势汹汹，但事后把脉，却察觉不出体内有毒残留，身体也在日渐好转。</p>
他新官上任不足三个月就病倒，礼部尚书一职不可缺人，只得先卸任。</p>
“好。”傅济安点点头，拜别燕国公及他人，回府命人将茶叶送至匡大夫住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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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大夫摸摸胡子：“不错，养了两个月而今脉象稳定，不过还是不可大意，那补身子的药，得继续吃。”</p>
慕之明笑道：“好，匡大夫药到病除，多谢您的救命之恩。”</p>
转眼，霜降，白昼秋云散漫远。</p>
慕府，慕之明所居碧梧院，厢房内，慕之明靠坐在床榻上，匡大夫替他诊脉。</p>
“你倒是乐观。”匡大夫摸摸花白的胡子，“也好，总被愁绪困扰不利于身子痊愈，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p>
慕之明作揖拜别匡大夫，不多时，又有一人轻轻敲门。</p>
匡大夫摆摆手：“什么药到病除，你体内余毒未清，随时都有可能发作身亡，更糟的是，不知会因何发作，贤王殿下给我的那些茶叶，我竟未寻出任何蛛丝马迹，哎……”</p>
慕之明：“匡大夫别担心，您瞧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p>
“采薇姐。”慕之明连忙起身，想去扶她，“你怎么来了，你是怀着身孕的人，可得小心啊。”</p>
“不碍事，你快躺好。”采薇几步上前，按住他肩膀阻止他起身，而后在床侧坐下，“少爷……”</p>
来人是采薇。</p>
她小腹隆起，瞧起来已有三个月的身孕。</p>
“好的很。”慕之明道。</p>
“当真？”采薇说道，“我先前去向夫人请安，见夫人满面愁容，我想定是为你的事烦忧，还以为你病得厉害。”</p>
慕之明笑道：“采薇姐，如今你是我的义姐，怎么还这样称呼我。”</p>
采薇道跟着笑：“这么多年都叫习惯啦，一下子改口改不过来，你身子如何？”</p>
慕之明：“阿音抓贼把腿摔伤了。”</p>
“什么？”采薇吃惊，“阿音没事吧？！”</p>
慕之明道：“人就在你面前，精神满满的模样，哪里病得厉害了，采薇姐，你就安心养胎吧，不要为这些琐碎之事操心。”</p>
采薇瞧他确实不似病重的样子，吁了口气：“只有亲自来瞧过你，我才能放心，对了，阿音呢？怎么不见他人？”</p>
两人谈着家常，有奴婢敲门进，端着一碗药，轻轻放在桌上：“少爷，药放在这。”</p>
慕之明点头：“好。”</p>
慕之明：“没事，有人在照顾他。”</p>
“你们一个两个呀，最近是不是撞着邪祟了，这般不顺。”采薇无奈地摇头，“过个几日，我去庙里给你俩拜拜吧！”</p>
慕之明笑道：“采薇姐你误会了，不是她们不服侍，是……”</p>
他话还未说完，一人大步流星地走进厢房。</p>
奴婢行礼，退出厢房。</p>
采薇疑惑：“她怎得不服侍你喝药？就算你不常住在慕府，伺候的人也不能这些规矩都不知啊？”</p>
顾赫炎端起桌上的药碗，坐在床榻旁，垂眸用瓷勺轻轻搅着等凉。</p>
慕之明道：“赫炎，方才匡大夫来替我把脉，说我的脉象平稳，身体已无大碍。”</p>
来人正是顾赫炎。</p>
采薇瞬间明白了，她抿唇浅笑，向顾赫炎行礼后起身离开厢房，走时还贴心地将房门牢牢地关上。</p>
“好，不担心。”顾赫炎转头，亲了慕之明的手心一下，随后低头舀起一勺药喂到慕之明嘴边，“喝药，凉了。”</p>
慕之明：“我不喝。”说完嘴巴闭紧。</p>
顾赫炎：“嗯。”</p>
慕之明：“你就别担心了，你瞧你，眼底乌青，我看着心疼得很。”他伸手，抚上顾赫炎的侧脸，指尖触碰顾赫炎下眼睑，动作极轻似蜻蜓点水。</p>
顾赫炎：“……？？”</p>
顾将军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拿瓷勺的手。</p>
顾赫炎：“……？”</p>
慕之明：“你不喂我，我不喝。”</p>
顾赫炎：“你想我怎么喂？”</p>
慕之明谐谑道：“顾将军，你猜一猜。”</p>
他是在喂啊。</p>
慕之明弯眸：“不是这样喂。”</p>
顾赫炎：“……”</p>
他苦思冥想片刻，忽然福临心至。</p>
只是这念头太过轻浮，让顾赫炎不敢肯定，他抬头，神情犹疑地看向慕之明，却见后者笑意狡黠、眼眸深处全是调戏的愉悦。</p>
顾赫炎：“……”</p>
顾赫炎将药碗端到唇边，含住一口，随后伸手揽住慕之明的后颈按向自己，嘴唇贴上他的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