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此路难
荆瑶瑶不理解谢青尧的几句关心。
她其实大概懂，只是懒得细想。
权当是客气客气，对她和谢青尧都方便。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斩字决的事情，实在是抽不出精力应付其他事。
想到斩字决，荆瑶瑶不由地加快步伐，能够解决水火灵根的练一废一的困局，对她来说只有数不尽的好处。
票符指引荆瑶瑶回到回到船舱，她顺手从如意袋中取出符箓，封上舱门。
在修仙界三个月，她已经逐渐养成谨慎的习惯。
这地方没有法律没有警察，修真界没有九年义务教育，修士的道德水平有高有低，全靠自觉，烧杀抢掠在这里不都犯法。
修仙世界，实力为尊。
她想活着回家，万事万物都要小心翼翼。
荆瑶瑶叹气。她真的不喜欢穿越，穿到古代要害怕封建制度剥皮削骨，这到了修仙世界，又要担心修士杀人越货。
人往床榻上一挪，自然就盘腿而坐。放在以前，她倒在床上肯定先摸手机。
荆瑶瑶愣怔一瞬，低笑出声。
这才三个月，她已经十分熟悉五心朝天的姿势，入定比以前入睡都快。
习惯可真可怕。
胡思乱想放松紧绷的情绪，荆瑶瑶捏出手决，闭上眼睛。随着进入意识归处，一本厚重的书册缓缓浮现在荆瑶瑶面前。
斩字决第一重。
随着荆瑶瑶的念头，面前的书页无风自动，翻得哗哗作响。
快速浏览其中的内容，一寸厚的书页，满满当当地写着一个斩字，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这册书荆瑶瑶已经看过很多次，随着翻阅的时间增加，黑色的文字流淌，从书页上溢出，汇聚在意念归处形成有形的黑色。
黑色的物质包裹她的意念深处，一切光源都被阻隔在纯粹的黑之外。
荆瑶瑶退了一步，却感觉撞上黑色世界的界限。
她意识到，这里只能前走。
荆瑶瑶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黑色中爆发耀眼银光，
银光褪去，一件不可描述的东西停留在她面前。
是一件武器。
不是剑，不是刀，甚至不是任何已知的武器。
没人能看透它的形态，但荆瑶瑶知道，这就是武器。
它就是斩。
她伸出手接触黑色的武器，做出握住它的动作。她能感觉到，手中的武器看似虚无缥缈实际上却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这是斩断生死，斩断尘缘的力量。
这是她跳入虚空差点被绞杀，得到的大造化。
荆瑶瑶挥了挥“斩”。
令她意外的是，随着她的动作，黑色空间里的画面陡然变化。
最先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然后是刺眼的冷光灯。她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她从鸟兽之上的单人舱出现在现代世界的病床旁。
黑色抵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荆瑶瑶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如同死人。
穿越前，她出了车祸，命悬一线。
玄色丝线压在她的身体上，心率起伏拉扯成线条，而只需要黑色轻轻一压，她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这就是斩。
荆瑶瑶眼瞳一缩，猛然意识到，斩字决是无情道衍生出的能力。
斩生，斩死，斩断尘缘。
唯有如此，才能求仙问道。
而她，现代人荆瑶瑶，和凡尘世界最大的缘就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爷爷奶奶。斩决是从空间缝隙里获得的能量，因此无视三千世界界限的阻隔，直指她真正的躯体。
荆瑶瑶知道，只需抬手轻轻挥动，便能斩断连接。而这一斩落下去，她和现世的联系就彻底断了，以后就只是拥有现代灵魂的女修荆瑶瑶。
这可不是她希望发生的事。
黑色在晃动。
是她的手在颤抖。
在她认知的世界，长生虚无缥缈，是人人皆知的虚假存在，谈论长生说说笑笑，就算真的认真思考能活上万年要做些什么，也不过是些玩笑话。
而在这里，长生真实存在。
从鸟兽上往下看，一十三洲数万修士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在她的世界，被铁皮疙瘩撞到就陷入濒死。而现在，修为跌到炼气，她也能轻松把铁皮疙瘩扭曲变形。
荆瑶瑶深吸一口气，突然的冲击，对比产生的恐差距。
她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清晰地认知到“仙凡有别”。
黑色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恐惧又回来了，而且更加恐怖。
荆瑶瑶连忙用攥住右手，生怕颤抖的手斩断她的根源。
斩指着她的身体，指着陪护的奶奶。
一挥手，长生仙途，无情大道。
长生与情缘，这么大的命题，居然斩字决的第一重考验。
“不斩呢？”
荆瑶瑶咬着牙，质问黑色世界。
这是她的意识，斩字决只是进入她的意识，荆瑶瑶知道她问的只是自己，问一瞬间被长生蛊惑，犹豫着想要亲手杀死自己的荆瑶瑶。
若是不斩呢？
现代人荆瑶瑶不会斩，不能斩！
荆瑶瑶是为了回家才修道，并非为了长生而修道。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好。
可爷爷奶奶怎么办？又一次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荆瑶瑶不能这么残忍。
“我不斩！”她昂起头。
“荆瑶瑶不会斩断自身的缘。”
若斩情灭缘，她来自何处根本不重要！
随着坚定的答案脱口而出，黑色世界向内塌陷，烟尘阵阵，却没有半点声响。
荆瑶瑶跌坐在地，不停地喘息。
她一直觉得在修仙世界，只要防备修士小人，安稳修炼，绝不会出差错。
可不过是一部功法，一种认知，就让她的心产生了偏移。
厚重的斩字决因为她的选择发生了变化。
它变成一张薄薄的纸，悬浮在荆瑶瑶面前。
纸上轻飘飘两行字，写着荆瑶瑶的所问之解。
“以有情道，修斩字决。”
“此路之难，难于上青天。”
两行字笔迹不同，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写下的一样。
前一句是决定，后一句是劝阻。
又或者，这两句话就是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感悟。
她记下上面的文字。
这条路，就像是纸张上的文字写得一样。
无论路有多难，这是回家的路。
这路，需要她一步步走。
随着思绪逐渐清明，围绕着她的黑色条纹扭曲着褪去，它们极速收缩，又变回一个小小的斩字。
她闭上眼睛，平复呼吸。
“二十。”她站起来。
“这里刚刚有什么变化吗？”
系统的机械音响了起来：“一切如常，为什么这么问？”
荆瑶瑶抚上心口：“我刚刚被蛊惑了，被我自己。”
二十反应了一下，回答：“您自己不算攻略对象，自我攻略不会获得成就点。”
荆瑶瑶笑了一下，重新开始调息。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清明。
荆瑶瑶低头看右手手腕上斩字，它的周围浮现出一个灰色的小点。
这代表她已经小有收获，接下来就要斩断之前的修为，否则无法继续修炼斩字诀。
荆瑶瑶决定先透口气。
她解开法阵，走出舱室。
往甲板上的间隙，荆瑶瑶听到过往修士的议论。
“不眠不休，跟随鸟兽飞行，已经十天了。”
“这么厉害？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啊？”
“好像是重山府的人。”
荆瑶瑶意识到他们说得是折楠。
她释放感知，在鸟兽周围寻找折楠的身影。
灰衣女子立在剑上，神情淡漠，她眼中的只有前方。
荆瑶瑶随着感知指引找到折楠，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却已经过去了十天。
修真世界的时间，真恐怖。
荆瑶瑶望着折楠的身影，这才是得修仙界造化的人。
她还是没有习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