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山晚望晴空
“你好，给我来一份煲仔饭，再来一杯奶茶。”
陆笙笙跑到了游乐园门口，打包了一份套餐。
“给那个小女孩的？”
“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啊？”
人大概都是奇怪的物种，在电视剧里看到主角圣母玛丽苏，会吐槽，觉得自己一定是自私冷血的，可是真的看到可怜的人或事，也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不会。”
一个拥有滚烫的热血和诚挚的灵魂的人，裴靳之他怎么会嘲笑。
“我觉得她是骗人了，是她不对。可她是被迫的，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内心深处还是善良的，我们给她的钱，一分一毫都不会属于她，可是如果我们给她买吃的，我们可以看着她吃完。”
“笙笙真聪明。”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该不会你都猜到了吧。”
裴靳之但笑不语。
那个小女孩刚出现的时候，裴靳之就注意到了她，她看到他们的时候，应该是欣喜的，毕竟顾客等于金钱，可是她的表情是拒绝的，她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很抗拒，可是最终她还是挂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这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
陆笙笙抬手接花的时候，小女孩躲了一下，虽然很快被她掩盖了。配合她的伤痕来看，这个小女孩应该经常被打，她应该是被家里人逼着出来的。
很多人都会选择利用人性中的善良，把别人的心软变成自己的谋利工具，一个可怜兮兮的孩子就是最好的“商品”。他们这些好心人给的钱，小女孩是一分都得不到，反而会被她背后的人拿走。
裴靳之本来是打算提醒陆笙笙的，没想到那个骂了他们的路人，先他一步，点醒了陆笙笙。
“您的套餐打包好了。”
“谢谢。”
陆笙笙拎着餐盒，就往那条街走，裴靳之跟在她的后面。
路灯照在人身上，地上是他们长长的影子，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个小女孩还站在那里，手里的花还没卖出去。
大概就像那个路人一样，大家都是“聪明人”，吃过一次亏，再也不会上当。
赚不到钱，等下大概又要被打了。
小女孩心里想。
可是，就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刚才那个漂亮姐姐又回来了，还有那个长得很帅的哥哥。
“小姐姐！”
小女孩很开心地跑过来。因为这是这么久以来，少有的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孩子的开心，是很纯粹简单的。
陆笙笙把餐盒递给她，用包装纸垫在马路牙子上，拉着她坐下来。
“吃吧。”
“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姐姐，你刚才已经给了我很多钱了。”
她不是个没心的孩子，她已经在利用别人的善良了，她不能接受更多的馈赠了，她会内心不安。
“你放心吃吧，小妹妹，这是姐姐点多了，正愁找不到人帮她分担呢。”
听到裴靳之这么说，小女孩安心地开始吃，她吃得特别快，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还继续往嘴里塞，看上去很久没吃饱饭了。
陆笙笙和裴靳之看着，很心疼。
“小妹妹，你叫什么啊？”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螳螂。”
因为她经常吃不饱饭，周围的孩子都笑她跟“螳螂”似的，瘦瘦干干的，丑得不行。
“那我帮你取个名字吧。”
“好啊，谢谢姐姐。”
“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就叫望晴吧，希望你有一天能不再淋雨，在晴空之下扶摇直上。”
陆笙笙也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明白这些话，陆笙笙只是希望，她每次念这个名字的时候，能怀抱着美好的期望。
在之后的很多很多个不快乐的日子里，只要望晴想到今天，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关心她，就觉得生活也没这么难熬了。
“姐姐，能把这首诗写给我吗？我这里有纸。”
望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糖果纸，反面是空白的，刚好可以写字。她常常会在怀里揣一张纸，跟旁边的摊贩学着识字，虽然他们也懂得不多，但还够用。
刚好裴靳之出门有随身带笔的习惯。
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
陆笙笙在纸上写下了这行字，方方正正，没有一点潦草的痕迹，跟她平时的潦草字完全不同。
望晴夸陆笙笙字写得也好看，跟人一样好看。
“你也很漂亮啊，望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啊，姐姐。”
“望晴，刚才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啊？”
实在不怪陆笙笙多心，自从火车上发生的那件事，陆笙笙现在看到这类人都会下意识想是不是人贩子。
“是我哥哥。”
“亲哥哥吗？”
“是的，姐姐。”
“那他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没挣到钱。哥哥他左手坏了，挣不到钱，只能靠我挣钱。”
“那…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我们没有爸爸妈妈。”
从望晴有记忆开始，就只有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听哥哥说，爸爸妈妈很早得病死了。
“对不起，望晴。”
陆笙笙没想到会戳到她的伤心处，也有些自责。
“没事的，姐姐，没有爸爸妈妈我们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你的哥哥呢？我认识一家福利院，你可以住在那里，而且那里也有学校。”
望晴摇了摇头。
“为什么？”
陆笙笙不理解，望晴的哥哥对她非打即骂，还逼着她骗人，赚到的钱也没想着给望晴买点好吃的，她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呢？
“我的哥哥，他很坏，可是，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经常打我，也会很长时间不给我饭吃，但是我生病的时候，他也会背着我跑十几里地找医生，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哥哥也会揍他们……”
听着望晴对她哥哥的描述，似乎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坏人，他贪婪但还有良知，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压迫的关系，还有相互依偎的关系。这也是望晴不愿意抛弃他的原因吧。
或许就是这样，这世上的事，并非非黑即白。
陆笙笙好像有些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