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余生告白
那天晚上，柠一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她不敢离开，害怕白奶奶的情况会加重。
后来，叶博给她带了宵夜，还说，周院长已经成立了一个主任小组，在南城最有权威的脑科专家也来了……
“白少呢？”
“他跟周院长一起。”
柠一拿着一次性筷子，木然地盯着外卖盒，完全没有食欲。
“我不饿，你要不给他送去？”
“他也说不饿。”
柠一低着头，搅拌盒子里的饭菜，“他不吃东西，你就给他送点热水，总不能也不喝水吧？”
“要不，你去？”
叶博放下外卖盒，“我看，你这么担心他，也想看他一眼吧？”
柠一摇了摇头，深吸口气，“他现在怪我没有告诉他奶奶的事情，应该不想看到我。”
随便吃了两口，之后叶博提着外卖盒也离开了过道。
夜已深，过道上的病患家属都陆陆续续地离开，护士来来去去地经过，看到柠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好心劝她回去，却被柠一婉拒了好意。
十二月了，南城的冬天也来了。
夜里冷风拂过，柠一搓了搓双手，又把呢子大衣拢了拢，抬眼看了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来到凌晨两点。
今晚是关键，奶奶能不能平安无事，恐怕就要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度过安全期。
又熬了半个小时，差不多三点，困意卷席柠一的精神世界，她斜身靠着椅背，昏昏入睡。
“柠一？一一？”
“爸？”
眼前一片白雾，她看不清对面，却听到对面有人说话，并且还是过世的父亲的声音。
“爸爸，真的是你？”
“你怎么睡在这里？”
“白奶奶出事了，我好担心，我怕她……”
“可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熬着，对身体不好，身体不好，怎么怀孕？”
柠一站起来，走到白雾里面，“爸，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爸爸心疼你，爸爸知道，你心里内疚，所以才会守在这里。”
“爸，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妈妈的，我想得太简单了，有些事情，不能不信。”
“好孩子，爱一个人是没有对错的，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你就要好好对人家，好好弥补。”
“嗯，我会对他好，一辈子对他好。”
“可是……”
“可是什么？”
……
男人缓慢地靠近她，垂眸注视她的睡容，她睡着了，眉头却依然蹙着。
他心一紧，想到自己之前的冲动，心里难免有些自责。
于是，脱掉自己的风衣，他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手指碰到她的脸，有点凉，她身上冷冰冰的。
突然的温热，将柠一从睡梦中惊醒，她还没有听到父亲说的“可是”，然后就醒了。
“白少？”
“睡在这里会感冒的。”
柠一清醒后，发现白埙然蹲在她跟前，正在用自己的双手捂着她的手。
“医生怎么说？”
“奶奶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明天一早就能从重症病房转到vip病房。”
“啊，也好，也算是好事。”
柠一松了口气，憔悴的脸上有了一点欣慰，白埙然却更难受了，他猛地将女人拥住，“对不起。”
“白少？”
“对不起，我知道，我之前太过分了，对你太过分了。”
“白少，我理解你，我真的理解你，对你来说，奶奶是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你的老师，你的挚友，她是不可取代的精神支柱。”
白埙然收紧双臂，抱着柠一，频频点头，沉声说道，“柠一，你懂我，我知道，你是懂我的。”
柠一的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他，两人相拥，两颗心也痴缠难分。
他们决定一起等奶奶从重症病房出来，于是两个人并排坐着，柠一的头靠着白埙然的肩，白埙然的手，揽着柠一的肩膀。
“我从小体弱多病，父母也走得早，只有奶奶照顾我，保护我，教导我……”
白埙然从不与人分享他的内心世界，可是他认定了，柠一是特别的，他想跟她说，想跟她一起面对。
“白氏家族，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白氏集团也只是冰山一角，其实奶奶身上，还肩负着更多的重担，她为了让我无忧无虑，快乐地成长，从来不让我插手这些。”
柠一坐直后，与白埙然对视，她看起来还是有点茫然。
“此前你也看到了，雪姑姑为了钱，找到老宅，找到奶奶大吐苦水。”
也就是那天，柠一才看到白少另外一面。
“那，那次的事情……”
“为了制衡婧姑姑，我们只能用一个废物。”
柠一愕然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照族规，白氏家族的掌舵人必须婚后才能拿到实权。”
白埙然收回自己的手，双手微握成拳，放在交叠的腿上，他看起来分外深沉阴郁。
“一个集团，只是一群替你赚钱的员工，可是整个家族，遍布各行各业，想要他们臣服，唯有成为独一无二的精神领袖。”
“所以，奶奶不但是你的守护者，也是整个白氏家族的精神领袖？”
“奶奶是被迫的，因为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于非命……”
柠一平定心绪，缓了口气，“难怪奶奶这么在乎你，你是她唯一的希望。”
“家族里面，有人担心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白埙然起身，挺拔的背影，桀骜坚毅，宛如巍峨峻峭的玉塔，冷凛孑然。
“当然了，也有人，并不想我掌握实权。”
柠一跟着站起来，似乎感受到来自白少身上的责任和压力。
“我想，你应该有了心理准备，奶奶太累了，是时候轮到你来保护她，你来照顾她。”
“柠一。”
白埙然转身，深邃的眸色，掠过浅浅的温柔，他又伸出手，沙哑地问，“以后的困境，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重重地点头，柠一用力地嗯了一声，也伸出手，握住了白少，“无论什么困难，我都不离不弃。”
“或生？或死？”
“生死相随。”
柠一主动往前，扑上去拥抱男人，“白少，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去认真喜欢一个人。”
“那就用你的余生，好好喜欢我。”
白埙然俯身低着头，抱着柠一，揉捏她的身子，似如将两人融合在一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