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姜斓直接让店老板上白酒，她俩在街边小摊，从中午开始吃火锅，一直吃到晚上。
“屁，什么人上人，出了事就是背锅侠。”
说完，姜斓又干了一杯，这时候，柠一还很清醒，她也只好干一杯，但是她担心等一下自己一个人搞不定姜斓，于是偷偷给万宝宝发了个定位。
好好的周末，姜斓被部门经理叫过去训话，说她周五发错一封客户邮件，可能会导致公司损失几千万的大单。
经理说，小老板现在非常生气，周一可能要将她“碎尸万段”，所以念在同事一场，经理提前通知她小心一点。
“那封邮件根本就不是我发的。”
“谁发的邮件，不是可以调出邮箱查看的吗？”
“在公司的公共机上面发的邮件。”
有些公司只能使用内部网，对外使用公共机的网络，并且公共机由公司技术部门监控，每周都会清除公共机上面的所有文件。
“找你们公司技术部门，肯定能查到。”
“其实我知道是谁，她也故意让我一个人背锅。”
“为什么是你？”
姜斓微醉冷笑，拿着酒杯又说，“为什么是我，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我跟着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可到了关键时候，我就是第一个被拉出来挡枪的人。”
“小斓。”
柠一心疼朋友，双手挽着对方的一只手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要不换个公司？”
“你以为，换个公司就有公平可言？”
姜斓给自己又满上一杯，“你为什么不上班，宁愿摆地摊？”
“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
“我知道，你说过的，你们公司有潜规则，你看不惯，是不是？”
“莫非你们公司也……”
“哪个公司没有潜规则？潜的内容不一样罢了。”
姜斓把杯子凑近嘴边，柠一忧心忡忡地拉住她的手腕，又劝了劝，“今天喝太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你刚才不是说，今天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吗？”
“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跟万宝宝一样，结了婚有了家庭，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起喝酒聊天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伤了身体，好不容易不用陪客户吃饭喝酒，休息的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
“休息？哼，今天也是休息日啊，还不是照样一个电话打过来，然后把我叫过去一顿臭骂。”
姜斓扶额捂着脸，忧伤地喃喃，“你和宝宝都找到了另一半，其实我也有点累，我也想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小斓？”
柠一觉得，姜斓应该到了醉的边缘，开始吐露心声。
“我爸上周给我电话，我开心的不行，因为这么多年来，都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他，问他的好坏，那天他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他也开始知道关心我了。”
“叔叔是不是有什么事？”柠一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你都知道他的德性，对吧？”
柠一苦笑地说，“真是像在外读书的孩子，没钱才记得打电话回去找父母。”
“我读大学没用他一分钱，这两年才把债务还清。”
姜斓愤愤不平，她倒了杯酒，抹了把眼泪，喝一口又说，“他说，现在农村有福利，如果一次性缴纳九万八，他到了六十岁就可以领养老金。”
“嗯，我也听我妈说过这件事。”
“他找我借钱，一开口就是九万。”
柠一倒抽一口气，忙问，“你不是还有个姐姐？你爸怎么不找你姐姐借钱？”
“我姐夫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姐一个人带孩子撑着一个家，她不找我借钱都算是给我减轻负担了，哪里还有钱借给我爸。”
“我手里还有点钱，我借给你爸爸。”
柠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姜斓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突然心里的一根弦绷不住，抱着柠一抽抽噎噎。
“这世上，怕是只有你，对我好了。”
“怎么会？我想，你爸爸也是爱你的，只是他自己能力有限。”
“我把所有积蓄转给他，刚好凑到九万，我攒了三四年，才攒到九万。”
姜斓一边哽咽一边喝酒，柠一想劝也开不了口，于是她也喝了两口，打算分担一点酒，免得朋友一个人喝太多。
“还可以重新攒，我也是今年才开始攒了一点积蓄，慢慢来，你别伤心了。”
“我妈就是累死的，我想，我也差不多了吧。”
“你瞎说什么，你还这么年轻，你还要交男朋友，还要结婚生子，你别这么丧。”
“结婚？哼哈，算了吧，我可不想害了别人，我爸就是个无底洞，读书没有给我交过一分钱学费，却每年都要拿走我的奖学金，出来工作的第一年，他就要求我给他生活费，给生活费我没意见，但是我工资才四千，他就要我给他两千，他在老家住自己家，也不用交房租，你说他拿着钱能干嘛？”
“现在更厉害，一次性要走所有积蓄，他慢慢地剥削我，慢慢地折磨我，如果我真的结了婚有个家庭，他只会变本加厉地剥削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才不要。”
“我记得你爸爸也有五十好几了，等到可以拿退休金，他应该不会再要求你给生活费了吧？”
“我怎么知道，反正他这辈子干什么都不行，就一张嘴巴能说会道，但凡我不管他，他啊，指不定在奶奶亲戚面前如何诋毁我。”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怪以前提到你爸爸，你都是岔开话题闭口不谈。”
“我提到他心里烦，你说我干嘛要提到他。”
姜斓伸手把柠一的酒杯拿到面前，一边倒酒一边说，“来来，今天好好陪我喝个痛快，我啊，明天说不定就要失业了，不失业恐怕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今天是我姜斓的末日狂欢，你啊，就陪我纵欢一次吧。”
这确实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姜斓这么无助的处境。
被自己父亲掏空了存折，家里人从来不知道体谅她，反而还处处要求她，在职场，姜斓一直都是拼命三郎，可这样拼命的员工，不求赏识就算了，最后却沦为自己上司的替罪羊……
“好，今天是你的末日狂欢，我阮柠一当然要奉陪到底。”
姜斓咧开嘴，把酒杯举起来，两人碰了酒杯，将白酒一饮而尽。
店老板送来一盘牛肉片，咋舌两个女娃娃竟然这么能喝，但是她俩是常客，老板和老板娘都认识她俩，所以也都跑过来喝了两口，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