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趟路的炮灰
前方遇敌,中原人列阵营外。
“胆子还挺肥的嘛!有营垒不守,跑出来找死。”
“嘿!这不正好么?让冲营垒还说我们故意的,命令冲阵可不天经地义。”浓眉护卫和俺巴孩笑得可叫一个猥琐。
中原人点燃狼烟,背靠着营垒列阵,出战的只大概两千人的样子,还分成三个大方阵一字排开形成单薄的两层,占着小坡高处,稍细看能看出前排小阵是刀盾手和矛兵,后排是弩箭射手。
因为是沿坡面排布,所以稍走近些还能分辨出更多细节,比如着铁甲戴铁盔的只有寥寥数人,应该是各队的尉官。穿革甲的除最前面三排基本配齐,其余散落前后排各处都有,总体不过四成,倒是戴皮革帽子的挺多,连后排都多有穿戴,是常驻北地的兵。
此时除每阵的旗手站着,包括前排,大都或坐或跪原地休息。
军阵两侧的树木早已被伐光,留下的树桩齐膝高,即便没有其他小动作,也不方便御马奔行,阵前也有些许类似的木桩,倒是无大碍。周边没有其他大片可藏人的树林或草丛,中原人只是占了高处的便利。
草原军队虽设有临时的千骑将官,不过人数从来没有正好千骑过,有时候多些,有时候少些,有的千骑将手下甚至只有几百人。此时虽然也是按千骑列阵,不过各部落的人和自己熟悉的人聚在一起还是很明显的,有的千骑阵中甚至排出了前中后三股,倒不是管理严密分工明确,实在是成分太杂了,各部落的喜欢和自己部落或平时临近部落的人聚一起。
一人一马本就占地更大,草原人本就没经过什么队列训练,马匹又不是石雕木塑的,时不时跺跺脚,前后走几步,站位也不可能像人那么密集,再加上人数本就多了一倍不止,在扬起的尘土里显得人马军阵特别庞大,两边军阵一比,就像弱不禁风的瘦小子挺着腰杆仰面满身肌肉的高个壮汉。
尘土稍微消散,中原人军阵处也响过几轮鼓声,兵卒扶刃起身,弓箭材官将箭簇一支支插在身前泥地里,方便开战后随抓随取,尉官们大声呼喝着做最后的整顿和鼓劲。
朝鲁部落不出意外得被派来打头阵,战马缓步向前。
“长梢,持!”负责遮断的材官射手听令握紧长梢(步兵用长弓),搭上箭矢。长梢拉感柔软,箭速也较慢,但是射程远,适合抛射。
临近三百步,骑兵开始提速。
“举!”指挥长梢材官射手的队率们高声呼喝着。
临近两百步,骑手知道马上就要进入射程,俯身贴近马背,挥鞭拼命抽打开始冲刺。数枝校准羽箭“嗖嗖”射碎摇曳的小黄花,斜插进骑兵身前草地中,转瞬便被马蹄踩断,折进泥土的乌黑箭头泛着寒光,黄花花瓣堪堪飘落,覆上。
“射!”各队的队率们纷纷喊出口令,身边的令官跟着挥舞小旗,有节奏得指挥着“持,举,射”,重复得像个牵线木偶。
弓手连射三轮,三波箭雨乌央乌央得朝草原骑兵淋去,如果是中原顶盔带甲的骑士,自是不怕,顶多点背的被射到护甲遮蔽不到的裸露部位。可草原骑兵穿着兽衣顶着尖帽,仅举一面小木盾遮蔽,自然被淋下不少。有的落地时还只是轻伤,被后续跟进的撞成重伤或直接踩死,那只能怪命不好,冲锋路上,是没法大幅度拐弯避让的。
冲过百步的石堆标记,石块被马蹄踢得四散飞溅。
“短梢,持!”。。。“弩,持!”弓手和弩手的队率们纷纷命令,战场嘈杂,命令都尽量精简,令官再次跟着快速挥旗。
弩矢短,适合直瞄破甲,可惜装填速度慢。短梢拉感紧实,出箭快,可惜稍远点就下坠得厉害。不过两者都是近射杀敌的利器,只要被射中,非死即伤,如能连中数箭,可把冲锋的骑兵逼停。
朝鲁部落的骑手们有弓术好的,也一边御马奔行一边举起短梢回射。弓术差的无法在奔行的战马上开弓射箭,只能停马再射,但此时只能闷着头先往前冲,这个时候谁敢停下来,那可还没被对面射死,先会被后面冲上来的自己人撞翻。
一阵直瞄的箭雨扑面而来,连人带马被射翻多人,那几个反应快骑术好的,翻身躲在马腹下躲过了箭雨,却被射翻的坐骑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或被流矢射中,或被后续骑兵踩踏,骑术再好,落地后就是谁都能轻易取走性命的渣渣。
不用指挥,骑手们御马跑到阵前十数步,便自发得往两边绕去,一边沿阵前奔跑,一边往阵中射箭或投掷短矛,中原人站位密集,只要越过最前面的盾牌射进去,都能溅起一蓬血花。只有那愣头青刹不住马的,才偶尔几个直挺挺撞进阵去,引起短暂的骚乱。
朝鲁部尚未绕阵跑远,越来越浓厚的尘土中又冲出越来越多的持矛骑兵,这些是罪囚营里巴尔虎部落的人,他们不像朝鲁部落,可以避开硬骨头不死磕,自从被察合台打进罪囚营,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通过抵死冲阵死里求生。
巴尔虎部落的骑兵们早已用布蒙住马眼,自己也像瞎眼看不见般,面对盾阵矛林,向前猛掷一矛,嚎叫着紧夹马腹或加速冲撞或鱼跃砸入,硬生生在战马悲鸣声中砸出数个或深或浅的豁口,盾阵破口处伤兵哀嚎,怯者呆滞,有人不自觉得后退,有人迷茫得四下环顾,场面十分混乱,尉官们呼喝着命后排顶上去,推搡中,士卒同袍泽一起磨着肩小步向前。受伤的马匹虽受创多处,仍倒地未死,即便又被补戳数矛,仍不停踢腾着,中原矛兵一时无法将阵型推平复原。
此时,更多覆甲骑兵从漫天尘土中现身,有几骑甚至马匹都穿着马铠,他们身上插着长梢材官遮断射击时射上的长箭,材官已连着张弓射了近十箭,射出去的箭明显比刚开战时乏力许多,射在甲上不仅扎不深,甚至随着马匹跑动还被抖落下来。
这群人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杆子,控制着马速彼此靠近,端平重矛组成楔形阵,微调着方向精准得捅向缺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