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一位被逼急了的母亲的爆发力是可怕的。
为了在天黑前回到小木屋,阿守走的并不慢。
可就算是如此,这名人类女子竟然远远的追了上来。
“等一下,请您等一下!”
德安听见了呼喊声,回过头,看见的便是怀抱着什么奋力追赶的女人。
他敲了敲阿守的龟壳,它便会意的停了下来。
德安这时才仔细去看女人的打扮,和她怀中抱着的东西。
巫师先生还没有跟任何一位女巫交往过,婴儿时期的小孩更是他知识的盲区,努力分辨了好一会,他才认出那或许是个孩子。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停下?”
德安问这句话是完全的好奇,毕竟他穿的浑身漆黑,□□又乘着一只巨型乌龟,普通人看见不怕就已经是稀奇了,又哪里敢追赶上来拦住他。
女人喘的厉害,看得出来跑这一段路对她来说并不轻松。
听见德安的问话,她二话不说迎面跪了下来。
膝盖实打实磕在路面上的闷响很大,只听着都能感觉到那股疼痛,女人却连表情都没变上一下。
她仰着脸看着德安,眼神却空洞洞的,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一般,将怀中的襁褓高高的举过头顶。
“求求您,救救她吧。”
女人像是一台快要报废的机器,动作僵硬的很,连眨眼的速度都比常人要慢上一倍。
明明是恳求,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空洞的像不认识怀中的孩子,又像已经燃烧掉了所有希望,只留下一具残缺的躯壳。
“我看起来那么像个好人吗?”
德安不解的问了一句,搔了搔脸颊,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会来求他。
女人被拒绝惯了,这些天来,她几乎见人就求,得到的答案不是救不了,就是冷漠的转身就走。
怀中的孩子渐渐冷了下来,她的心也跟着碎成了片,难以感受到外界的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女人几乎觉得她已经死了。
跟怀中的婴儿一起,死在了某个角落里,变成了游魂,还做着执念要做的事情。
下一秒,婴儿弱弱的哭泣声又叫醒了她。
叫她继续拖着沉重的躯壳,无望又执着的恳求每一个过路人。
在听到德安问题的一瞬间,女人有些恍惚。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浑身漆黑的男人或许真能救活她的女儿。
心情激动之下,她的面孔依旧冷静,只是眸中的光亮了些许。
“不,不是您长得像好人,我只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希望,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能让小园得救的可能。”
“小圆?”
德安微微垂头看了看肩膀上的胡圆,道:“圆形的圆吗?”
“是花园的园。”
女人托着襁褓的手没有丝毫颤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恳切地望着德安。
她的话不多,回答问题也只是寥寥几语。
德安能听出她说的是真话。
他的鼻尖轻轻动了,嗅不出任何谎言的味道,可即便如此,属于黑暗的巫师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医生,也没有义务去救她的孩子。
德安撩开了襁褓的一角,露出婴儿稚嫩的脸庞。
幼儿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脸色青紫,小小的嘴巴张着,看起来在努力呼吸,只是进气少,出气多,多半是要不行了。
“看在小圆的份上。”
德安嘀咕了一句,用手贴着幼儿冰凉的脸庞。
“去看过医生吗?”
“去过的,医生说是中毒,可小园还在吃奶,怎么会中毒呢?”
说起孩子的问题,女人的情绪有些激动,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
德安抬眼看了看她,眼神在她发白的下唇上停留了一瞬。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也中毒了呢?”
女人怔了一下,托着婴孩的手落了下来,重新将襁褓抱回到怀里,愣愣的看着小园的脸。
“是我…中毒了…”
她的声音很小,与其说在说话,更像是含糊不清的呓语。
德安不喜欢看这幅场面,这让他想起某种长眠于地下的种族,勾起了以往不美好的回忆。
“我缺两个盖房子的工人。”
他语气生硬的说出了这一句话,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看。
大概是太久没与人正常交流了,女人一时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等德安重复了两遍,才猛的醒悟过来。
“尊敬的先生,我会做瓦匠,如果您愿意救救小园,我一定帮你修出最漂亮的房子。”
女人的话刚说完,怀中的孩子就被夺走了。
德安的动作并不温柔,几乎是用灌的,撬开婴儿的嘴,将水晶瓶中的魔药倒了进去。
女人像一座干枯的雕像,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孩子似乎呛到了,咳了几声。
听到声音之后,女人想站起身来替她拍一拍背,沉重的身体却难以满足她的愿望,让她的行动迟缓非常。
德安将婴儿塞回到她的怀里。
“行了,别担心,这不是越哭越大声了吗。”
女人的颈椎像是缺油的机器,嘎嘣了几声,低下头专注的看着小园因为咳嗽发红的脸颊。
“谢谢,谢谢您先生,谢谢…”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巴笨的不会用言语表达感谢,只能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谢谢。
“这一瓶是你的”,德安将另一瓶魔药给了她,“七天之后记得来这里兑现你的承诺。”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坐上了乌龟的背,离开了。
肩膀上的蜘蛛叫了半天,德安这会儿才抽出功夫来理它。
“阿守,胡圆在说什么?这么吵。”
“主人,它说盖房子是它的事情,不用那个女人来帮忙。”
德安简单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阿守却有些耐不住寂寞,问道:“主人,为什么要用那个女人盖房子啊?”
“因为缺盖房子的人。”
“可是胡圆不是能盖房子吗?让胡圆来盖,还可以省下两瓶药水。”
蜘蛛难得跟乌龟站到了统一战线,奋力的点了点头,想让德安注意到它。
“因为我想要个壁炉,这样冬天的时候才会暖和。”
“可是壁炉不难,阿守可以…”
德安打断了它,语气带着阴测测的威胁,“我晚上想喝王八汤了。”
“阿守不说了,主人不想喝王八汤。”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