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沈远的脸，不知为何，她竟然心虚了起来，连忙摆了摆手，干笑了两声道：“怎么可能，你可是我最爱的夫君。”
“哦？是吗？”沈长鹤勾了勾嘴角，显然是不太相信。
她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挑起这个话题，于是战术性斟了碗茶喝光，又吃了半碟花生，见他还在盯着自己看，才开口道：“说起来，你今天怎么转性了，之前你不都是冷冷的不说话？”
他说：“还不是因为某人太笨，都不知道我在生气。”
她有些惊讶：“原来你之前在生气啊？为什么？”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没什么，都过去了。”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难道是因为，我要你陪我下江南？”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对，应该再前一点，是因为我要分房让你难做了？难道是母亲骂你了？”
“好了，别想了。”他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反正我已经放弃了，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回家。”
听到他说想回家，她轻叹了一声道：“果然是不想下江南啊，你早和我说嘛，我也不是非要强迫你来，只是我们一起走方便些罢了，实在不喜欢我一个人来也是有法子的。”
他也叹了一声，但是没有再说别的，只是眉宇间有些疲惫。
既然知道沈长鹤不想久留江南，陆小清也不打算在扬州耽搁太久，当下就打算回落脚处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到下一个地方，尽管沈长鹤告诉她不用那么急。
然而计划却赶不上变化，下午他们刚回去，就听到绿篱和他们说，扬州城里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黄中天的盐昨日夜里刚到岸，他们将盐搬到城南的仓库后一直有人严加看守。
可就在刚才，申正时居然发现，盐被搬空了，整整三千斤盐，突然就从二楼的房间凭空消失，而且还有两名看守在房间里被打晕，据说还是个新仓库，才刚用三个月，也不存在年久失修，有狗洞等情况。
被打晕的看守者说，他们是看到一团黑影后晕倒过去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听其他守卫说，他们在申正时分，曾看到有一团黑影从屋顶飘过，然后往南城门方向飘去了，他们担心仓库里的货，才会突然去检查，没想到这会盐都没了，如今城里都在传，这是狐妖盗的盐。
“小姐，现在整个扬州在戒严，无论是行人还是马车，都只许进不许出，为期三天，知府大人说盗盐者肯定还在城内，所以要封城逐一排查，如今正挨家挨户的搜呢。”绿篱道。
“码头的船只可以走？”陆小清问。
“得分是货船还是客船，听说码头停靠的货船是最先查验的，如今都已查过一遍，因为货船不好耽搁，所以知府大人特别允许货船可以离港，但客船就不清楚了。”
“绿篱，你去码头问问，就说如果今日官兵搜查了我们的住处，明日我们能否坐客船离开。”
绿篱点点头道：“是，我现在立刻去问。”
沈长鹤和她回到卧房，倒了杯茶给她：“其实你不必如此着急。”
陆小清没将茶盏端起，只是呵呵一笑道：“也不知是谁，明明归心似箭，却还在这装淡定。”
沈长鹤不说话了，只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可喝完之后，他又开了口：“你不是喜欢推断案情？我看你挺喜欢读《狄公奇案》这类的话本。”
“我喜欢读这类话本，那是因为我的生意需要。再说了，我又不是公门中人，凭什么要帮他们打工查案。”
她是喜欢推理，尤其是玩推理游戏时，那种凭借自己观察获得线索，再一步步抽丝剥茧，最终得出真相，这个过程，会让她有成就感。
但本着微服的原则，她并不想趟这浑水，免得蝴蝶效应，影响她接下来的进程，拖延她的归期。而且她已经大致猜到谁是窃贼，包括作案手法。
只是陆小清不知道，此时的沈长鹤很想告诉她，其实他说的回家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他没法说出口，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他也试过写出来，但每次触碰到核心关键词，墨水就会自己化开，沾了水在桌上写字也一样，哪怕是想用作画的方式来表达，甚至是想用乐器弹奏现代音乐，也也是不可能的。
亏他还为此做了大量的练习，只可惜都是徒劳，而关键词的范围还很大，只要是涉及到关于他们的具体事情，都是不能说的。
比如他们上初中的时候，某人误会他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他说没有，她还不信，还叫他别害羞，说她可以帮他追到这个女生。
像这类具有明显指向性的事情，他也是无法说出口的。
他甚至还想过，自制扑克牌之类的物件作为提示，但统统都不行。
这一度让他觉得困惑，毕竟小清可以用狼人杀的机制做生意，可他不行，她可以吟诵“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可他不能吟诵“老夫聊发少年狂”。
他怀疑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这个世界对他们的限制本身就不一样，毕竟他知道的其他信息也比小清的多，这样才算公平。
而且每次做这种事，他的身体都会差一些，不是头疼便是嗓子疼，累积次数多了还会发烧，甚至全身疼痛，就像是在惩罚他一样。
但只要不宣之于口，或者试图记录这些信息，只是在心里想想，是不会有任何惩罚。
而他也已经放弃尝试通过卡bug的方式，告诉她自己是谁，只希望自己在日常中给的小提示，比如她喜欢吃的食物、颜色等，能让她有所察觉。
大概是因为其他人也可以喜欢这些，所以不算具有指向性，这一类都可以说，而他一直也在有意识的，引起她的注意。
从她某些时候的反应来看，他确实是成功了，只可惜往往只有一瞬间，而且她大概率只是想起沈远，也并没有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目前看来，这条路也十分艰难，也不知是不是此处的“机制”，会刻意降低，她将他联想成沈远的敏感度。
而这还不是最糟的，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努力寻找其他回去的办法，可是他试过了种种办法，都没有成功。
事到如今，他越发觉得，只能按照“约定”去做，才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他已经想好了对策，也暗中做了几件事，将局势的平衡稍微板回来了一点，但要想达成那个条件，属实没那么简单。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与齐长裕交涉，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对方舍近求远，而且还要冒巨大的风险。
更何况当时的小清熟知“剧情”，只会让事情更加棘手。
如果她能意识到自己是谁，作为自己的帮手，事情自然不同，可问题是她不知道，他也没法说，她对他的信任，也就不可能达成。
他也试过用“沈长鹤”的身份获得她的信任，毕竟他深知她的喜好脾气，他以为，他是可以获得她的好感和信任的。
可小清就是小清，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就凭他待在她身边的这点时间，根本无法走进她的心，甚至可能接近太过，还会导致她的远离。
他知道，这是她自诩保护别人的一种方式。
既然注定无法在一起，还不如远离，免得浪费别人的时间。
她就是这样的人，看着活泼开朗，好像和谁都能很容易打成一片，可实际却步步设防，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就像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她拥有几乎最好的出身，也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只要她想要的，似乎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
哪怕她的“父亲”、“母亲”、“祖父”、“姐妹”、“兄弟”、“公公”、“婆婆”、“亲朋”，甚至“夫君”，都对她爱护有加，她过着众星拱月的生活，可她却对这个世界，没有眷恋。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时她看这个世界的目光，就像是个局外人，哪怕她在认真的扮演着“陆青清”这个角色。
她就像一个严密运行的机器，她很清楚自己是谁，想要的是什么，她有着清晰的目标。
哪怕她在“现实”过得并不完美，她没有顶尖的出身，没有那么多爱她的人，每天都要为生活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还有债务要还，可她却没有选择留在“梦幻”里。
由始至终，她都只想回去，回去那个属于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产生过丝毫的犹豫，就好像她的选项里，从来就没有“留下”这个选择。
包括她在这个世界如此拼命的挣钱，也不过是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这大概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她的这份坚定，大概是他最安慰的事情了。
只是尽管他知道这一切，他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他曾以为，无论他变成何种模样，她都能立刻将他认出来。
至少他对她是这样的。
当他第一次站在红尘居门外，看着她与齐长景并肩而立时，他的直觉就告诉他，陆青清，就是她。
尽管当时他只是藏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着她。
后来她和秦氏到沈府赴宴，脱口便念出苏东坡的《赠刘景文》，这直接让他确定她就是他的小清，也让他有些惊讶。
明明上学那会，她总喜欢把“橙黄橘绿”，写成“橘橙黄绿”，而那次她居然没有背错。
他之前对她生闷气，也是缘于她的失察，毕竟他都那么努力的暗示了，可她毫无察觉也就罢了，居然还三番五次的怀疑，他娶她的目的，追问他理由。
他不知道，自己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她觉得合理。
毕竟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娶她，还需要理由。
无论他是沈远，还是沈长鹤。
但很显然，沈长鹤生气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她可能会出于礼貌照顾沈长鹤的感受，比如她以为的要尽快回沈府。
这种生气，只会让他自己难受，所以他放弃了。
言归正传，好在小清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分店上，对权谋之事半点不关心，估计她是觉得，只要等男女主自己拼事业，等男主登上帝位她就能回去，这也算是让他省心一些。
但以男女主的智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小清估计也会知道。
一想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他就觉得头疼。不过眼下想这些也无用，他望着天边即将沉没的夕阳，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快结束这一切，和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