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说到这陆府，近日只道是好事连连。先是三小姐在诗会上得了头筹。当今陛下是个爱诗的人，据说瞧了誊写此诗的稿子后，第二天便在朝会上夸了陆永，说他治家有方，养的女儿都很出色。
为何会有个都字，那是因为四小姐这次虽没有作诗，却是主动负责起誊写的活。
看到那满纸力透纸背的唐楷，天子当场问了进献此诗的庆国公誊抄者是何人。当得知是陆家的四千金后，陛下竟感叹道“此女骨力刚劲，颇有几分柳公的风骨。若为男儿，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此话一出，没两个时辰便在朝臣间传开。第二天一退朝，那些个大臣便纷纷向陆永道贺，一些家中有适龄的儿子，还旁敲侧击的探了陆永的口风。
陆家的女儿争气，儿子也不赖，先说长子陆成松，近日也不知怎的改了性子，居然比之前收心养性了不少。以前他是一边说着要奋志要强，可另一头却总是念叨只愿功课少些。被秦氏只道，还狡辩说怕功课多了嚼不烂，实在让秦氏闹心。
而如今陆成松除了到学堂里上课，便是在家埋头苦读，见儿如此勤奋，秦氏既高兴，又担心他的身子，想着给他吃些补药，又想着逢药三分毒，一味饮补药只怕也不好，便想到先前小女儿给她的一个药食谱子。
那食谱做法简单，所用食材也容易获得，她还特地拿给相熟的郎中看过，郎中看了也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温补方子。
然而这食谱哪哪都好，就是里头有一味当归，此物味大得很，陆成松偏又厌极了这味道，实在吃不下去。秦氏让他好歹体谅她当娘的苦心，陆成松只说儿子也想，可实在吃了便想吐。
秦氏怕弄巧成拙，便没有再强迫他。要说秦氏的厨艺也是不错的，也不是没试过自己改良食谱，可这次她试了各种法子，都无法将当归的药味完全祛除，折腾了数日，一时间也没了法子。
还好在她心灰意冷时，自家女儿提醒了她，说陆思言厨艺了得，必然有方法。秦氏掌管家中大小事情，自是知道从前那些美味都是出自陆思言之手，决定亲自去了一趟兰芳苑。
本来秦氏还担心陆思言拿乔，特地备了不少礼，后来秦氏便发现是自己多虑了。陆思言得知她的来意后，便爽快的对食谱进行了改良。因着是想给陆成礼补气血，陆思言便将当归换做人参和熟地，又加了几钱冰糖。
一开始秦氏担心改动药方会出问题，还叫郎中查验了药方，得到郎中的肯定后，秦氏这才放心。又与陆思言合力试作了几次，发现鸡汤的药味确实没了，而且改了方子的汤色味道都不错。
秦氏本想给陆小清也来几碗，但是陆小清只喝了一碗，秦氏一开始以为她担心药方有问题，还特地给她解释了不少。谁知陆小清只跟她说方子她不担心，只是肉汤里的嘌呤太高，而且还是老火炮制的，要不是馋这味道，她连这碗都不愿喝。
不仅如此，她还和陆成松说少喝些，说男人更容易得痛风，弄得陆思言和秦氏都有些不高兴。
陆思言还给她科普了一番，说只听闻历节风由饮酒腠理开，汗出当风所致也。又或是血气虚，受风邪而得之者。却从未听说是由肉汤里的“飘零”所致也。（注1）
陆小清没法给她们解释什么是嘌呤，陆成松又爱喝，只好随他们去。
言归正传，陆家长子近日勤奋了，小儿子也不赖。自从陆成礼日日到陆思言的兰芳苑后，他的学业便得到亲姐的时时提点，这两个月下来，已能看出不小成效。
前些日子吏部尚书郭大人到陆府拜会陆永，却不巧陆永去了鉴宝阁看古玩，郭大人便先去拜会陆老太爷。说起来陆老太爷还是工部侍郎时，与郭大人他爹还是同个部门。
有了这层关系，两人闲聊时自是轻松许多，恰好郭大人的儿子与陆成礼上的是同一家私塾，恰好得知前几日陆成礼在课上被先生表扬，说他的功课做得好，试作的小诗也不错，还说不愧是陆家子弟，真是虎父无犬子。
虽说陆老太爷并不喜欢陆成礼，但也是关起门的事罢了，对外自然是不论嫡庶，一碗水端平的样子。加上陆成礼仿佛开了窍似的，竟学会了讨他欢心。
自入夏以来，陆成礼每逢上学，便先提早半时辰等着太白楼开店，买了头一碗的荔枝冰饮，又吩咐小厮先回去送给陆老太爷，而他自己就在楼里等着小厮回来。
一开始陆老太爷并没有说什么，一则是他虽喜欢吃这冰饮，却从未对别人提起，只以为陆成礼是撞大运赌对了自己的喜好。
二则他觉得陆成礼这个样子，不过是学会了谄媚奉上那一套，若不是碍着孙儿孝顺的名头，说不定他还会训斥陆成礼。
再说他也并不觉得陆成礼能坚持多久，当然他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想到的。心中认定是受到陆思言的教唆，便只对他态度依旧，随他去了。
只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成礼却不见要放弃，虽然陆老太爷在请按时对陆成礼依旧是冷着个脸，但并不妨碍他每日都饮尽这冰饮。
“虽说祖父确实喜欢这冰饮，可对弟弟的态度依旧冷淡。只怕祖父心中早已认定弟弟这般做，只是刻意讨他的欢心罢了。”
兰芳苑的小厅里，陆思言穿一件烟紫绣云花样的软纱裙，坐在紫檀翘头书案旁，案上备齐文房四宝，正中处放了一本《诗经》，此书的书页已起了毛边，书页翻至《衡门》一篇，正是陆成礼今日要背的功课。
陆小清穿一件茜色百蝶穿花纱裙，外罩一件月白半臂，坐在不远处的紫檀方桌边上，正吃着陆思言亲手做的荷花酥，等她将嘴里的酥咽下之后才道：“姐姐，我们确实是在刻意讨他老人家的欢心，祖父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陆思言嗔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她的余光落在陆小清发髻上的赤金南珠步摇上，又道，“罢了，此事暂且不说。我只问你，今日你真要应了景王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