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陆思言的容貌自然也是美的,但她的美却不似陆青清那般有强烈的侵略性,她的美是清冷的,是内敛的,是遗世独立的梅。可这株梅也藏着柔,只是淡如烟,薄如雾,让人难以察觉。
“母亲福安。”
见秦氏过来,陆思言与陆和春一同向秦氏问了安,秦氏答后,三个小辈又相互见了礼,这才一同出了二门。
陆小清跟在秦氏身侧,陆思言和陆和春跟随其后,因为接待对象不是诰命夫人,就是名儒清流的妻子,再不济也得是个官眷,所以陆小清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开启了营业模式。
众人刚一见面,自是相互见了礼,先闲聊了几句,吃了些茶水果子,话题才渐入佳境。
“夫人这几个姐儿长得是越来越好了,尤其是清姑娘,瞧着多水灵的人儿啊,要是我家有合适的儿郎,都想向你讨了去了!”
说话的是英国公家的二奶奶王氏,年约二十六七,梳一个天仙髻,穿一身遍地红织金袄裙,头上的金钗翠翘多得晃花了人眼。
“我记得你家四郎好像也有二十了吧,似乎还尚未婚配,不是正合适?”
坐在右下首的是庆国公夫人邵氏,邵氏瞧着只比王氏大两岁,因为公婆死得早,丈夫又是长子,便早早承袭了爵位,如今她便是庆国公家的当家主母。
“邵姐姐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那小叔子是出了名的药罐子,全京城谁不知?如今他也就靠一口气吊着,平日里莫说出门饮宴,就是连房门都不大迈出的,又怎敢舔着脸求娶别人家的姑娘?”
邵氏与王氏未出阁前关系就不好,每每聚头,总要分个高低,是以邵氏嫁给了庆国公家的长子,王氏便削尖了脑袋要挤进英国公家。
王氏虽然只是嫁给了二郎,但英国公乃是将门,他的夫君十七岁便骑马打仗,如今已加授广威将军,与老爹一同戍守嘉峪关,比没有实权的庆国公还更受人巴结些。
“我这侄女还小,再养两年也不着急,倒是言姐儿眼瞅着就要十九了,才真是让人着急的。”
说话的是大婶周氏,听到这熟悉的台词,陆小清知道是周氏和李氏,想逼陆思言就范的剧情要来了。
果然,周氏的话音刚落,李氏便顺着话茬接着道:“是啊,也就是二嫂嫂心宽仁善,只由着言姐儿的性子来。可嫂嫂也不能这么偏着言姐儿啊,总该为家里其他的姐儿盘算盘算,该嫁人了还得嫁。”
周氏轻叹一声:“要我看就是二弟妹的性情太过宽厚,不好意思说她。也罢,按理说我不该开这个口,更不该在诸位贵客面前说道家事,可为了我们陆家的声誉,我也不得不冒着讨人嫌的劲儿说道说道你了。”
说着周氏便看向陆思言,“言姐儿,我知道你心气高,可这些年你的母亲为你挑拣了多少好人家,个个都是品行端方的君子,可你竟没有一个中意的,你可知就因你这般挑拣,让外间都是如何议论你的父亲和母亲吗?!”
陆思言一直抿嘴闭言,并未为自己辩驳一二,周氏见她这个样子,以为自己先胜一筹,自是喜上眉梢,正想问出那句在心中推敲已经的话
——言姐儿,你今天就当着各位夫人的面说清楚,难道你真的非王孙贵胄不嫁吗!
可话尚在喉咙等待发出,便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声响了起来:“伯母婶婶,你们是误会三姐姐了!”
话音刚落,便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端坐绣墩上的陆小清,不同人的眼里透着不同的目光,有等着看戏的,有惊讶的,有不解的,有生气的,也有沉寂不变的。
“清丫头,你这是在添什么乱?”
周氏的眼里带着淡淡的惊讶,但想了想又好像悟到了什么,便佯装嗔怪道:“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婶婶知道你和你三姐姐素来交好,可你也不能为了你的三姐姐,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啊。”
周氏知道她这个侄女最要面子名声,哪怕她和陆思言不和在陆府早闹得人尽皆知,闺阁小姐中也不乏知情的,但在外头她还是要装装样子,尤其是这种有长辈在的场合,她不得更加卖乖一些。
也罢,自己就顺手送她一个顺手人情,反正这件事也是她母亲托着办的。
陆小清见周氏一副我懂的样子,心知她是会错意了,便道:“大伯母,小清并非在为三姐姐说话,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陆思言为什么不愿嫁给那些人,秦氏和她心里都有数,秦氏也不是没向陆思言玩转表达过,让她不用担心陆成礼,但陆思言只能信她不会害自己弟弟,但也绝不会好生对待,所以双方才一直僵着。
秦氏也不是没想过用强,但之前陆永一直在擎天护着,好不容易见他最近似乎也和陆思言闹掰了,秦氏这才想着趁热打铁,接周氏李氏的嘴,赶紧逼陆思言把这事敲定了。
当然,陆小清不可能说得这么直白,所以只道:“婶婶,三姐姐不嫁给这些人并非因为她心气太高,而是确实有难言之隐,不然母亲也不会一直由着她。当然,小清知道您这是不清楚其中缘由,关心则乱罢了。”
“难言之隐?”周氏看了一眼秦氏,见她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又问,“清丫头,你可不要为着帮你姐姐而扯谎,言姐儿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伯母,既是难言之隐,那又岂能宣之于口,若伯母真的想知道,不妨私下问问三姐姐愿不愿意告知。”
周氏一开始还以为陆小清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可她慢慢觉得,怎么这味道不对?
一旁的李氏也瞧出了问题,她以为是计划有变,看了一眼秦氏,发现她没有改变计划的意思,便好言劝道:“清丫头,你既说这难言之隐是你三姐姐的,那便该让她作答。你何必如此替她分辨,揽了个越俎代庖的嫌疑?”
陆小清只觉得心累,明明都已经给台阶她们下了,她们怎么还不顺势下来,居然还想让女主亲自下场跟你们撕,就那么喜欢被人怼吗!
“三婶婶,这不叫越俎代庖,这叫同气连枝。我与三姐姐乃是手足至亲,倘若姐姐今日在这里闹了笑话,难道我和五妹妹就能独善其身?”
陆小清一改刚才的小辈姿态,端出训斥下属时的威严:“伯母方才也说了,坊间的风言风语扰的可不止是三姐姐,若此事闹得再大些,焉知不会影响陆家全族的声誉?”
“丫头,你这话说的也未免太重了些。”李氏眉头微蹙,“不过一人之错,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陆小清摇了摇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以为这么浅显的道理,婶婶是明白的。”
闻言李氏面色一冷:“若依你所言,言姐儿不是更该为了咱们陆家,将她的‘难言之隐’公诸于众,免得连累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