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还好陆小清昨天做足了功课，不然现在可不知该怎么请安。当下便向主坐上的老太爷规规矩矩的行了万福礼：“孙女青清叩敬祖父金安，祝祖父万福金安！”
陆小清语气精神，老太爷本就疼她，闻言笑道：“好好好，有你此言，祖父定然万安。”
“几年未见，清丫头是越来越标致了，看来二弟妹的女婿是要挑花眼了啊。”
说话的是坐在秦氏隔壁身穿姜黄色圆领锦袍的男子，男子年约五十，身材微胖，面容和煦，正是陆永的长兄陆庭。
陆庭话刚落，便听到他隔壁珠翠满头的华服妇人笑道：“可不是，都说江南的水养人，可我也不曾见过像清丫头这般美貌的女子啊。”
“大嫂这么说可就是取笑这丫头了，明明你家蕙姐儿长得就比她俊俏。”秦氏微微笑道，“只可惜她订了亲，不然我都想替我二哥哥家的封哥儿讨上一讨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这才叫打趣人，封哥儿可是侯府贵子，读书又上进，多少名门贵女等着匹配，哪轮得上我家丫头。”周氏笑道。
“大嫂嫂此言差矣，你看二嫂嫂就没提讨要我家姑娘，想来是入不了二嫂嫂的眼里。”
说话的是对面次座上的李氏，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穿一身湖蓝绣云绸面袄裙，头上戴一对赤金蝴蝶步摇，在旁边簪了两朵月季，指甲里还嵌了迎春，倒显得清丽雅致。
秦氏听她这么说也不急，只笑骂道：“你家姑娘今年才十岁，你有什么可急的。”
“二嫂嫂这么说可就是‘何不食肉糜’了，你家几个姐儿都长得好，大姑娘还嫁入高门，我们刚进城就能听到路人在夸她的贤惠，你们家剩下几个姑娘难道还愁嫁不成。可我家莹儿资质平平，自然得紧着些。”
她刚说完，便博得厅里一片笑声，陆庭见过不少伶牙俐齿的人，却还是不由得感叹道：“要是我那些掌柜都像三弟妹这般会说话，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大哥我这也是没办法，您是清楚您的三弟弟，我若是再不多说些话，我们家可就半点声音都没有了，还不得把孩子们都闷坏了。”
李氏刚说完，又引得众人乐呵，唯有身穿竹绿绣兰叶直身的陆康依旧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此时的陆小清还站在厅堂的中间，看着他们谈笑风生，但她已经弄清屋里到底有谁。
左边末席坐着的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穿一身青莲色织银直身，外缠一条金绦钩，是大伯父家的长子，大堂兄陆成允。
大伯父陆庭是经商的，他们家从十几年前就迁到苏州，做的是布匹生意，生意做的颇大，在江南一带都有业务，每逢过年他们家就会送些布匹给其余两家。
三叔父陆康性情复古，视金钱权势于粪土，成了禀生就停止考试，一心纵情山水，毕生心愿就是效仿徐霞客，奈何家里不允许，只好留在老家守着，管着家里的族学。
这两家人在书里笔墨不多，主要作用就是充当秦氏的帮手，主要参与者是李氏和周氏，但也没有翻起什么风浪。
老太爷不喜欢陆思言姐弟，所以他们请安后就回去，没有被留下来聊天。至于陆永和陆成松，一个去上朝了，一个要去书塾读书，也都是早早请了安便走。
被老太爷抱在怀里的是陆庭的嫡长孙，陆成允的嫡长子，除了这些人，还有站在秦氏身后的陆和春，以及站在李氏旁边刚满十四的六堂弟。
见长辈们的玩笑话都说完了，陆小清瞅准时机便向其他人逐一见礼，一会夸李氏长得年轻，一会夸侄子聪慧可爱，将来定是人中龙凤，哄得长辈们高高兴兴的，都夸赞她乖巧懂事，秦氏嘴上虽然说着嫌弃女儿的话，但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又说了好一会话，老太爷见乏了，便让大家都散了。陆小清跟在秦氏身旁，和周氏李氏一道说笑着离开。
“大嫂，弟妹，我们好容易聚一趟，不若到我院里坐坐？等吃过午饭再回去不迟。”秦氏道。
李氏笑道：“那敢情好，我可惦记你做的地仙煎和五白糕呢，我自己也试着做过几次，却不是那个味道。”
说着李氏便和陆康说了一声，周氏也和陆庭说了一声，两人便随秦氏回去，而陆庭陆康两兄弟多年未见，也乐得两兄弟单独聊聊。
刚走出三若草堂没多久，周氏便笑道：“清丫头，你现在知道你三婶为何青春永驻了吧，你瞧她爱吃的可都是养颜的，这点你得向你三婶学习。”
“原来如此，看来三婶是对养颜的美食很有研究？可得好好教教小清。”陆小清附和道。
“小清，你别听你大婶婶说的，她那是消遣我。她和你母亲的妆台上都是堆满了‘玉容粉’、‘七白膏’的，我是舍不得用这些，才想着在吃上下功夫。”李氏嗔怪道。
“三弟妹只怕不是舍不得，”说到这周氏压低了声音，“而是怕三叔念叨你吧。”
李氏轻叹了一声：“大嫂心里知道就罢了，何必说出来？你是知道他的，每次看到我买这些，就给我甩脸子，说什么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周氏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甭提了，我家那个也差不多，不过我说是用自己嫁妆买的，他也管不着我。”
“还是大嫂硬气，我可不敢跟我家官人这么说，不然以他的脾气，准要给我拍桌子。”李氏有些感伤。
“弟妹也别难过了，你若是喜欢，待会在我那拿两瓶回去便是，就说是我硬塞给你的，想来三叔也不会说你什么。”秦氏道。
“那可谢过二嫂了。”李氏笑着道，“要说我们几个里头，还是二嫂最有福气，二伯圣眷正浓，前途无可限量，大姐儿又得嫁高门，待今年松哥儿蟾宫折桂，二嫂便可放下一桩心头大事了！”
“可不是，二弟妹三十那年就得了诰命，如今更是一品诰命夫人，我俩是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来啊。”周氏羡慕道。
秦氏只是随便应了两句，就把这个话茬轻轻揭过，周氏和李氏见她神情不对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开了些无伤大雅的八卦话题聊了起来。
她们边走边聊，到了岔路口，秦氏让陆小清先回碧梧轩。
周氏和李氏到了秦氏的撷英苑，免不了又要感叹称赞一番，她们刚坐下不久，便有丫鬟奉上茶水点心，秦氏又特地吩咐做了地仙煎和五白糕，便屏退了下人。
“大嫂和弟妹有所不知，其实我在这个家过的，也并非有你们想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