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噩耗
余杏儿将小嘟嘟哄入睡后，闭上眼睛但怎么都睡不着。
她睁开眼，轻声下床，打开书桌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对黑色珠子。这黑琉璃珠子正是小时候白君御送给她的。
余杏儿取了出来，走到窗前，在月光的照射下，虽然珠子混身幽黑，黑得通透，那“b”字母尤为明显。
她细细的端详着黑琉璃珠子，她觉得这珠子像极了白君御的眼睛，在没有光的地方，亮得幽黑，在有光的地方，黑得发光，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掩盖它的光芒。
有时黑得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有时又通透得明明白白。
余杏儿拿起电话，翻开通讯录，找到白君御的名字，但指尖犹豫，迟迟没有落下。
她打过去除了“谢谢”二字，还能说什么，而他想听的不是这些，与其尴尬还不如不打，但他好歹也帮了那么大的忙，如果不感谢的话，是不是说不过去。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电话响起，她连忙接起，连姓名都没有看，生怕把小嘟嘟吵醒了。
“小杏，不好了！余院长今天晚上咳了很多的血，现在在手术室急救了！”
手机径直从手中滑了下来，余杏儿连睡衣都没换，急忙从孤儿院出来，打了出租车赶到医院去。
此时，手术室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医生们满头大汗的跟病魔争夺，但血氧饱和度越来越低，余院长的心跳一点点变慢，呼吸也渐渐变弱……最后医生手上的动作停止了，护士把她身上的针和管子都拔了，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病魔。
等余杏儿赶到医院的时候，便看到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许曼和刘副院长着急上前询问，医生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刘副院长身形不稳的晃动了一下，许曼赶紧扶住刘副院长，刘副院长哭出了声。
余杏儿原本飞快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明明今天下午还对她微笑的余院长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不！她不相信！
仿佛晴天霹雳，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余杏儿如木头般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不敢过去，不敢接受事实。
最终，她还是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看到余院长安静的躺在床上，她伸出手去握住余院长的手，那么的冰凉，连一丝的温热都没有。她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变暗，她仿佛掉入黑洞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视线模糊了，心脏也变得异常沉重。
“小杏，余院长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打破了余杏儿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眼泪夺眶而出，而哭声仿佛卡在喉咙里，难以吐露。
白君御得到余院长过世的消息后，立马赶来了医院，他看到余杏儿呆呆的坐在余院长的病床前一动不动，而病床前面空无一人。
刘副院长悲痛过后，已经去安排余院长的后事，尸体被运走了。
白君御看着余杏儿这副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没有经历过至亲之人逝世的悲伤，但他从余杏儿身上感觉到了无法承受的悲伤，虽然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两眼无神的望着病床，但他觉得这比她哭她闹还要难受。
当悲伤无法释放的时候，忍着反而是最煎熬最难受的。
白君御没有打扰她，站在一旁一直陪着她。
清理病房的护士走进来，正想叫余杏儿，白君御抬手示意让她出去。
护士为难的说：“可是，我们要赶紧打扫病房了，下一个病人就要住进来了。”
白君御淡淡掀眸，看向她，语气强硬：“出去！”
还想说话的护士被白君御的气势怔住，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男子冰冷的眼神，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说的为好，默默退了出去。
突然，余杏儿站了起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仿佛是没有看到白君御似的，白君御跟了上去。
一路上，余杏儿走过公交车站、公园、电影院、百货大楼、市中心……走得不快，白君御一直保持着不远的距离跟在余杏儿的身后。
刚开始白君御还以为余杏儿是要走回孤儿院，但发现她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走，毫无方向，整个人失魂落魄。
夜晚，天气渐渐凉了，冷风不停呼啸而过，再这样走下去，人可能真的会出事。白君御走上前，拉住余杏儿，他看着余杏儿，但余杏儿眼中没有焦距，他一慌，着急的唤了一声：“余杏儿。”
余杏儿慢慢的抬头，充满哀伤的眼眸看向他，不回答不说话。
“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
“我送你回孤儿院吧。”
“不。”
“余杏儿，你看。”白君御手指向天空，余杏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黑幕中繁星点点。
“据说，人死后都会化成一颗星星，守望着活在人世中的人，那一片的繁星当中，你认得出哪一颗是余院长吗？”
余杏儿视线在天上徘徊，停在一颗微微泛着红光的星星上，她仔细的盯着，余院长生前很喜欢红色，红色的杯子、红色的被子、红色的雨伞、红色的鞋子……那应该就是余院长吧。
余杏儿望着望着，似乎看到余院长的脸浮现出来，正对着她微笑。一行清泪流了下来，默默无声。
白君御缓缓走上去，从后面抱住她。
“你还有我。”
潸然泪下，仍是那样只见泪不听声……
白君御拥得更紧。
三天之后，余院长的尸体火化了，余杏儿将余院长的骨灰埋在后花园的马缨花树下。
余院长曾经说过马缨花是她童年记忆中的花，她从小就非常喜欢它。在她的故乡，马缨花漫山遍野，每年农历正二月，满山满谷马缨花竞相绽放，热情如火，赤如红绸，染红了山，染红了水，染红了云。
这花是她与丈夫的定情之花，当年她丈夫在追求她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送马缨花给她，在他求婚时，亲自采摘并送给了余院长九百九十九朵马缨花，每朵都娇嫩嫣红，火一样绽放的马缨花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余杏儿想葬在马缨花树下，余院长一定会很喜欢。
望着余院长墓碑上那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她还像以往那般笑着，慈祥的看着她。
站在墓碑前，余杏儿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怀念再多，只会更痛，终究回不来了，心里瞬间空了，抓住那些回忆的碎片，连挣扎都是徒劳。
祭拜的人纷纷离开了，余杏儿还在原地不动，刘副院长上前，站在余杏儿身边，看着远方沉落的夕阳，缓缓说道：“小杏，这个世界只有回不去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余杏儿目光透露出坚定，回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的，不会辜负院长妈妈对我的期望。”
郜邢狠狠的抓住徐颖的手，厉声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颖从来没有看到他这副模样，害怕得缩了一下脖子，但仍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怕影响你比赛，如果你知道了，你肯定会马上回去，那比赛怎么办？”
郜邢顿时眼神凌厉，“在你眼中，命重要，还是这个狗屁比赛重要？”
徐颖声音顿时弱了下来，“但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你再赶过去有什么用呢？比完赛你赶过去也不迟啊。”
徐颖感觉自己被抓住的手更疼了，叫道：“郜邢，好痛！你放开我的手！”
郜邢用力一甩，徐颖猝不及防，被摔在地上，“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看也不看一眼，抬腿便走。
徐颖不顾身上的疼痛，赶紧爬起来，追上去，“郜邢，郜邢，你给我站住！”
等她追出来的时候，郜邢已经上车离开了。
随着他们出行的佣人拿着奖杯跑出来，“小姐，小姐，你们的奖杯忘拿了。”
徐颖气愤的一把打掉佣人手里拿着的奖杯，“滚！”
郜邢买了最早的票赶回去，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郜邢，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余院长都已经下葬了。”刘副院长看着郜邢风尘仆仆的样子，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什么！”郜邢一惊，眸色中悲伤渐浓。
刘副院长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想再过多责备了，毕竟逝者已逝，“去祭拜一下吧，余慧的骨灰就埋在后花园的马缨花树下。”
郜邢连行李都没有放下，就来到马缨花树下，看着余院长的墓碑，他眼眶中集满了泪水，仰头忍着没有流出来。
余院长说过男孩子有泪不轻弹，她肯定不希望见到这样的自己。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郜邢觉得人和事真的是变幻无常，原本他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因为一场车祸，父母身亡，自己变成了孤儿。余院长陪伴自己12年了，他一直把她和小杏当作仅有的亲人，但没想到，一场大病夺去了余院长的生命。
他人生中后悔的事情不多，但没有能见到余院长的最后一面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遗憾。
“院长妈妈，对不起，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郜邢跪在余院长的墓碑前，声音低沉而沉重，“一直以来，你疼我爱我，让我重新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我也视你为己亲，想着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可是天终不如人愿……”
“院长妈妈，希望你在天堂一切都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也会好好照顾小杏，让她一辈子幸福快乐，您放心吧。”
夜如墨，云掩星，花零落，红如血，悲亦浓。
郜邢在余院长的墓碑前跪了一晚上，最后被人扶着进了屋内。
郜邢醒过来之后，问一旁的李护工，“李姐，小杏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
李护工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杏刚得知余院长死讯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失了魂魄似的，面色苍白，在葬礼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
郜邢闻言，面色严重，他自然知道余院长对于余杏儿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她心里应该比他难受千万分。
待李护工走后，郜邢拿出手机，给余杏儿打了一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他再打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他心里隐隐不安，以前她有什么事情都会找他倾诉，都会打电话给他，但这一次却没有。
余杏儿回到学校之后，虽然她还和平时一样，但慕果果看着余杏儿的模样，总觉得她还没有走出悲伤。
“小杏，中午了，去吃饭吧。”
余杏儿停下手中的笔，回道：“我就不去了，你和蝌蚪、宝宝一起去吧。”
“不吃午饭怎么行，下午课程繁重，会饿的。”慕果果将余杏儿拉起来，拽着她往前走，“走，跟我去吃饭。”
余杏儿用力挣脱，此时她心情烦躁，有些不耐烦，“我不想吃，比别管我了，行不行！”
她一不小心，没有注意力气，慕果果被她推到一旁的桌子上。等余杏儿反应过来，顿时后悔、愧疚，“果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慕果果没有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居然被这样对待，自然心中是有些委屈的，她没有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余杏儿原本想上去追，但是此时她的心乱成一片，想了想，还是等她冷静下来再去解决吧。口袋传来手机的振动，余杏儿拿出手机一看，是郜邢，平复一下烦躁的心情，按下了接听键。
“郜邢哥哥。”
“小杏，你终于接我电话了。”语气中带着着急。
“我之前在上课。”
“那下课之后为什么没有打给我。”
“因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情。”
于是，余杏儿开口说道：“郜邢哥哥，我不是小孩了，有些事情我可以独自面对了，院长妈妈的事情我需要时间缓和。”
“小杏，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吗？”
余杏儿想了一下，小时候郜邢哥哥跟她说过很多，她记得不太清楚了。
“小杏，我说过，我不会抛弃你，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磁性的声音透着一股坚定传到余杏儿的耳里，直入心中，她原本遗留的一丝烦躁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郜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