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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罗锅斋公也有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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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罗锅斋公也有失算

    自从安师公领着道木师、棕刷子、华篾片等出了远门,风水师罗锅斋公也过得不是那么安宁。

    安师公原来打算带上大卦佬牛屎饼饼一路的,那小样儿的虽然个头跟安师公一样矮小,却也算个精灵古怪的人物。

    只是没有那一身蛮力气, 不像棕刷子和华篾片,一手好的技艺,却也有一身蛮力气,一般的担子,担得起来,也放下稳当,走南闯北的,行得通。

    安师公自己也忌讳牛屎饼饼这个短处,毕竟他跟着去赶尸体,不是当道场先生,也不是打大卦,仅仅一点耍嘴皮的功夫,怎么能够千里之行,把那亡灵接回到家乡故土来。

    但他觉得,牛屎饼饼跟着去掌灯举火把,倒会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路途遥远的,掌灯举火把的人也是个要紧角色。

    大卦佬人懒心不懒,心懒的时候人就不懒。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看你怎么样使唤。

    再说,这次只是让牛屎饼饼当个见习的,就算他只是第一次从师学艺,那也不会妨碍大局。

    让牛屎饼饼走这么一趟,他就是个熟练角色了,下一次可以大胆带上他。

    这不枉牛屎饼饼对他安师公的那一番孝敬。

    罗锅斋公掐指一算,打了几个卦,问及神仙,作了分析,说牛屎饼饼身上有股晦气,可能要招来什么牢狱之灾。

    罗锅斋公不主张安师公这回带上新徒弟牛屎饼饼,他把头摇晃成一个拨浪鼓。

    他预言,安师公若是带上了牛屎饼饼上路,半途上必出妖蛾子不成。

    安师公只好作罢。

    本来,他的这支队伍是太过薄弱,应该增加力量。

    可是,另外还有熟练的赶尸匠,或者出门在外,或者不适合这一趟业务,各有不便之处。

    安师公就只好依从了罗锅斋公,带上他指定的几个赶尸匠出发了。

    老铁匠刘大锤子和船裁缝那些事,罗锅斋公一直听到种种风声,感悟到阵阵雨露。

    烧火棍烂头变成棕毛人的消息,许多人向他学过了一遍又一遍。

    罗锅斋公感觉到最近可能要出事端。

    日子这么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过着,罗锅斋公不在乎,他那几斤几两,就是一个半大小孩搂起来跑个三百步五百步,也不至于累得非要张口喘气。

    这天,罗锅斋公正在品着春茶,哼着老花鼓戏的调子,有人来报说,家屋场那边有来请他看风水的,不是阳宅是阴宅。

    来人进屋,身上挂红,等在厅堂之外。

    罗锅斋公整理好了衣裳,一副旧学究的打扮,在厅堂里正襟危坐,等着来人进屋施礼。

    罗锅斋公平素不放空显摆,这样讲究是对天地人和的恭敬。

    来人施了礼,递上来礼数,就在罗锅斋公身旁坐下来。

    罗锅斋公早就听人说起过,这家的亡者是在邻近的县域里做个小吏,虽然职位不高,却善于巴结奉迎,对付属下和平民百姓却手段高强,所以搜刮得不少民脂民膏。

    这种人在乡间一定自恃富贵,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当然会带动和影响到他的家人甚至于奴隶。

    俗话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就是这个理。

    罗锅斋公不计较那些,这会儿没心思浮想联翩。

    罗锅斋公向来人献了春茶,谦让客人喝茶,自己也喝茶。

    来人向罗锅斋公请愿道:

    “斋公老先生,我家七老爷平时积德行善,享誉乡里,这回落叶归根,只求得您老人家探得吉穴,以图子孙富贵,代代平安!”

    罗锅斋公很显礼貌地看了一眼来人,露出微笑道:

    “积德行善为人生素养,无论曾经是你家还是丁家、卢家,不可以为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也不可以为躲避灾祸而嫁祸于人,是为人根。”

    他说话时手念佛珠,眯上了眼睛,仿佛在跟神佛对话,而不是跟一个凡人布道。

    “倒是,倒是,风水先生的话就是神佛的交待,乡里百姓,谁不依从!”

    来人端起了茶杯,只是把茶杯近到嘴巴边,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热茶,并不动嘴,回应着罗锅斋公的教诲。

    罗锅斋公还是眯着了眼睛问询道:

    “那亡灵已经打道回府了吧?”

    来人回答道:

    “楠木老屋正准备从家里出发,抬到他那做官的所在,也得两天的里程,幸好多的是精壮劳力!”

    说着话,来人把茶杯放稳到茶几上,瞪大眼睛望着风水师,一脸疑惑。

    罗锅斋公不加思索,把手里的佛珠捻过了一遍,说:

    “不妥,不妥!”

    来人惊起,向着风水师走近一步,谦恭道:

    “先生,您?···那楠木棺材放置到了正堂,就等着您这儿择了吉时起步,当家人的主意!”

    罗锅斋公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细缝,白一眼来人道:

    “我这儿择了吉时?这楠木老屋还动不得,百十里乡俗,哪有抬老屋外出接灵的规矩?”

    “路途近,日程短,七老爷命里金贵!”

    来人应付了风水师说。

    “一码归一码,老屋出乡里,没有先例的!”

    罗锅斋公正襟危坐,脸上没有笑意,只有严肃。

    “那可如何是好呀?只怕当家的已经当家作主了,他们并不知道先生您讲的这些礼数?”

    来人就有点焦急了。

    “不是礼数不礼数的,这棺材屋一出一进再一出,刚好掐着这日子,就犯重丧,是可怕的!”

    来人听到罗锅斋公的话,一时惊恐,回复道:

    “那可不得了,您看····”

    来人对罗锅斋公说的话当然深信不疑。

    罗锅斋公沉吟不语,闭着眼睛,捻着佛珠,念着佛语,一副跟天神对话的模样。

    来人痴痴地站立在风水师面前,一脸惶惑,一脸惊恐。

    罗锅斋公再一次睁开眼睛,对来人说:

    “你先赶紧回去,若是那楠木棺材已经在正堂摆放,只是洗抹掉尘土,也没有盖棺,也没有上杠牵龙,就当是作安葬的准备,赶紧阻止他们做出屋的准备就好,大家不声张就万事大吉。”

    来人只管点头,哈着腰向风水师鞠躬。

    “怕只怕····?”

    来人担心起来,因为他知道,蔡家的当家人是急性子,平时做事武断,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旁边的高参也必定是思想毛躁的,不讲究谨小慎微。

    俗话说,财大气粗,自以为是。

    “那要是他们已经盖棺牵龙,你就只好装聋作哑,不得把我的话说给另外的人听,只是回来报我就是了!”

    罗锅斋公交待了来人,脸颊上现出忧患。

    来人领命,正要快快回去,却回身问罗锅斋公道:

    “先生,他们还等着你给择个动身的时辰呢,或许不会那么造次?”

    罗锅斋公回复道:

    “你快快赶回去,若是他们没有动身,真的如你所说,在等待着我给择时辰动身,那你就告诉当家人,罗锅斋公正在择吉时则个,你便是对蔡家人的功德圆满。”

    来人还要犹豫,看罗锅斋公一脸着急,不再迟疑,拔腿就跑。

    这来报请的人前脚刚出屋,罗锅斋公就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唉声叹气起来。

    罗锅斋公道:

    “人生无常,倒是命由天定。安身立命,莫过于修身,依附着了时势,鸡犬升天,以为是命好,以为自己有冲天本领,那才是愚蠢到家的错误。人得意时却不知道,任何危机都是在你志得意满的时候悄悄酝酿,积沙成塔,轰然倒塌,致死不悟!”

    那报请的人不敢怠慢,疾步如飞,赶回到蔡家,老远的看到那正堂拥挤着人,隐约见楠木棺材已经上盖,正在上杠,准备牵龙,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他奔跑到跟前,被脚底下一个石子儿绊着,仆倒在地,磕掉半口牙齿,满嘴是血。

    蔡家治丧当家的等已经等候多时,不时埋怨他太过迟钝,就那么点路程,顶多一顿早饭的功夫就可以返回来,却迟迟的没回来,耽误了大事。

    也有人旁门左道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

    “请罗锅斋公择个吉时,倒用不了多少时间,可他老人家出道什么的,就是麻烦,手续繁多,这讲究,那也讲究,屎少屁多,难为人家就去受他委屈!”

    当家人倒是不在乎,嘴里数落着罗锅斋公道:

    “屎尿少,放屁多,一个斋公不就是一个斋公,一辈子谋得了几多的财富?”

    说话间有蔑视罗锅斋公的意思。

    旁门左道的倒是有点同情那残废,人家真心诚意地为乡里乡亲探吉穴,阳宅、阴宅都求神拜佛的虔诚,不是贪图谁家给多给少,从而赢得了做人的声誉,再说,好事从来不在慌忙中争取。

    当家人有主见,这边让报请的去求着那罗锅斋公,择吉时第一,探吉穴第二,家里倒是按照自己一伙人的意愿做好安排。

    于是,那上好的楠木棺材就摆放在堂屋中央,龙和杠都摆放到一旁,做了准备,单是等着报请的人领取了罗锅斋公择下的吉时,就紧锣密鼓地往七老爷做官的外县出发。

    当家的心里犯急,已经派遣人村口张望,好得到报请人的信息。

    那人在村口守着,倒是履行职责,老远的看到报请的人一个劲往这边奔跑,迎接上去,正要跟他说话,却见他只是奔跑,不理睬自己,只好跟着他一个劲往村里跑。

    这人虽然以逸待劳,却不如报请的人一直在奔跑,势不可挡,他三五步哪里能够赶上,只得甘心情愿落在他的后面,嘴里嘟嚷着一些不三不四。

    家里正在忙乎的人看到报请人奔跑着回来,单是等着他在罗锅斋公那请得的吉时,就着急要抬棺出屋了。

    报请人这一跤摔得鼻青眼肿,一脸糊血,把一屋人惊骇的目瞪口呆。

    当家人倒是不爽,对众人说:

    “既然他没有从罗锅斋公那请得时辰,大家伙就趁早出发吧,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开门都见红了,鸿运当头,步步高升,赶紧的走吧!”

    跃跃欲试的抬棺人就不再等候,依着当家人的指使,把楠木棺材抬上肩头,在鞭炮声中出发了。

    报请人被摔得磕掉半嘴牙齿,糊一脸鲜血,还鼻青眼肿的,哪里开得了尊口,被人扶起来时,他眼前一团漆黑,分不清天高地厚。

    当家人看一眼报请的,自责他用人不当,至于出了这样的一番洋相,让乡里乡亲们笑话,也算是他一个主事的无能。

    报请的人被大家扶到屋子里,有人替他揩擦血糊糊的脸庞,倒来热水,用布巾给他洗抹脸颊,却从嘴里掏出来数得着的牙齿,无不叹息。

    把他洗抹至整洁后,细心人发现,这家伙的舌头也被牙齿给咬了一口,一半断了,一半依然连续着,却有一个荐口,血流不止,如仙溪河里的冒泡泉井。

    报请的本来个勤快人,平时嘴巴不笨,说话还讲究礼貌,是可以讨得人欢心的角色,不然的话,蔡家的当家人决不会选中他当这样的一份差事。

    看样子,他是被这当场一次摔跤所伤,开口不得,想要手舞足蹈,却被好心人拉住了不能脱身。

    好在他的眼睛还没有被人蒙住,直直的看到这五大三粗的一帮人,抬着空楠木棺材出屋,心急得要死,要出来阻拦,却被人给按死在屋子里动弹不得。

    有人从山上找来了草药,就像棺材匠道木师那样把草药衔在嘴里咀嚼着,让人捉住了报请人,将那草药往他嘴巴里一塞,按住他不让动弹。

    报请人拼不过按着他的人,一声声嚎叫,一阵阵挣扎,像被刀子捅进心窝里的壮牛,像被割了喉咙而热血直喷的竹板公鸡,双腿直是乱踢。

    当家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生气,表面不好发作,就示意旁边的人赶紧送他回家。

    这时候,楠木棺材已经出屋,很快就要出村了,鞭炮响得快要炸聋全村人的耳朵。

    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围绕着爆炸着的鞭炮,在烟雾火焰中推搡打斗,争抢那些来不及爆炸的炮仗,像一群饿狗争夺富人家孩子拉下的黄屎粑粑。

    这报请人记住了罗锅斋公说的话,摇头晃脑。

    自此,他变成了一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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